女在掖庭宫中的生活,比她们在娘家的处境还要好上一些。毕竟三人都是庶女,各自都有嫡出的姐妹,方方面面比不上姐妹不说,在嫡母手下过活,更要小心谨慎一些,时刻都要小心翼翼,不能让自己的风头盖过姐妹。进入东宫之后,除了不能随意出掖庭宫之外,太子妃对她们的管束并不严格,吃穿用度等方面,与家里比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可惜,人总是不满足于现状的。入东宫前,在娘家被父亲、嫡母和姐妹们高看一眼的感觉太好。入后宫,不免期望着得到太子的宠爱,光明正大的让嫡母、姐妹跪拜自己。当这种期望可能成空时,三女自然是心理不平衡。特别是米孺人,更是不甘心,她容貌、才华、能力样样都极出色,就因为是庶出,不能嫁沈轩表哥为妻,甚至自甘为妾,都不被接受。姑姑家的涵表哥,宁可娶米三娘那个蠢物,也不懒得看自己一眼。凡此种种,不过是因为她出身低,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们。可现在呢,她做了太子孺人,当初看低自己的人,都要对自己陪着小心。
米孺人心思繁乱,指下流出的琴音却越发平和无争。立在她身后的可儿,眼冒红心的盯着米孺人的背影,心中暗道:“我们孺人真是又美又有才华,这天下间的女子,能与我们孺人相比的,怕也只有太子妃了吧。”
“何人在奏琴?”掖庭宫的王掌史冷着脸出现在米孺人面前。
可儿吓了一跳,连忙行礼道:“掌史,是我们孺人。”不过就是在掖庭宫的亭子里奏琴罢了,何至于掌史这般冷着脸。再说,这掖庭宫中,除了杜、张两位孺人外,便是她们孺人最大,王掌史一个女官,还能管到孺人头上去!可儿这么想着,脸上的惊慌褪去,微抬了下巴,“掌史有事?”
王掌史自从安司闺失势后,日子就一直不好过,在掖庭宫几乎被陈掌史给架空了,时不时还要被人嘲讽两句。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便暗暗筹谋,也要投靠到颜司闺手下。可是,她帮着安司闺和颜司闺不对付了这么久,说两句软话就能被接纳的事儿,她想都没想。只是暗中忍气吐声,悄悄监视起几个孺人来。她的想法很简单,颜司闺是太子妃的陪嫁,肯定也看几个孺人不顺眼,她要是发现几个孺人有什么错处,抢先一步告诉颜司闺,也算有个投诚的礼物。
今天,刚好是王掌史当值,有小宫女悄悄过来告诉她,“掌史,米孺人的贴身宫女可儿,今天在梅苑折了好大一枝梅花供在瓶里,给米孺人赏玩。”东宫中的一草一木,都是属于太子和太子妃的,没有命令,任意攀折宫中花木,是要受罚的。当然,苏颜也不可能这样苛刻,寻常的花木,都随宫女们折取,以供簪戴。但是,借折取大枝梅花供瓶的事,却不是宫女们可以做的了。
“你看清楚没,她折的是什么梅花?”王掌史连忙压低了声音问道。寻常的梅花,可儿固然不可以折取,但是米孺人却可以供得。
小宫女茫然的摇了摇头,“不知道。”她才入宫一年,哪里认得梅花的品种。
“行了,你下去吧。”王掌史无奈扔了个小荷包给她,让小宫女下去了。眼看着自己在掖庭宫,越来越像个透明人,王掌史就万分的不甘心。她思来想去,还是带着人去寻米孺人。
在靠近梅苑的一处山亭处,米孺人对着一枝开得极为精神的百叶缃梅,虽不算特别珍贵,却也是太子妃的心头爱。总管李平曾给宫人们列出梅苑中几种梅花不许碰,其中就有百叶缃梅。王掌史心中暗喜,带着人就过去了。
“可儿,你不知道这百叶缃梅是平总管三令五申不许人碰的么?”王掌史板着脸,冷声问道。
可儿有点蒙,她对梅花也没什么认知,不过是见孺人喜梅成痴,却不能赏玩,才自告奋勇去梅苑里折上一枝来给孺人供瓶。那树梅花,开得是很寻常的白色花朵,并不像是什么珍贵品种啊?“你,你胡说,这哪是什么百叶缃梅,明明就是寻常的白梅。”可儿挺直脊梁,嘴硬心虚的说。
王掌史轻笑道:“米孺人家学渊源,请您说说,这是什么花?”
米孺人指下琴音不绝,淡淡的道:“梅花。”
王掌史:……她深吸口气,追问了一句:“什么梅花?”
米孺人叹了口气,轻声道:“百叶缃梅。”说完,缓缓站起,转身看向王掌史,“是我让可儿给我折枝梅花供瓶,掌史要罚,便罚我好了。”
王掌史微微一笑,“臣可没有资格处罚孺人,再说这都是可儿的错,是她有眼无珠,错折了太子妃的心爱之物,与孺人有什么关系。”说完,立时就冷了脸喝道:“还不把可儿给我绑了,送去内侍院。”
话音未落,便有两个粗状的宫女上来就按住可儿要绑,米孺人抢前几步,推开两个宫女,把可儿护在身后,“这是我的错,要罚就罚我,不许你们动可儿。”
可儿被米孺人感动的热泪盈眶,她哽咽道:“孺人,你,你别管可儿,都是可儿的错,可儿愿意受罚。”
王掌史可不吃她们主仆情深这套,抱着肩笑道:“米孺人,东宫的规矩可是太子妃定下的,有过便要罚,任谁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