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声响,知道自己来到了一间房里,紧接着便被直接放坐到了床上。
“都出去。”
简短命令似就极近地响在耳边,房里的侍女们无声退下,方素垂眼,喜帕之下探来一双手,慢慢地拾着红色锦料向上。
身前之人的身体愈多地映入眼中,就在眼前的遮挡之物即将被完全掀开之时,方素心慌不已地闭上了双眼。
视野被黑暗笼罩,如自欺欺人一般寻求最后一丝安心。
唐桥渊弯唇作笑,没有哄劝他睁眼,探手以手背轻触他的脸庞,微曲的食指指节划过他的眉梢,又用拇指指腹缓缓触碰他的睫毛,仿佛爱不释手,许久不曾停下。
方素忍了一阵,最后实在是耐不住眼下的酥痒,颤抖着双睫睁开眼来,同时稍稍偏头躲了一下。
唐桥渊笑出声来,戏言哄道:“舍得睁眼看我了?”
方素缓了片刻,视线这才真真正正地向这人面上拂去,一眼之后,整个人微微走神。
不是惊异于唐桥渊俊朗的容貌,而是奇怪于这人眼底流露出的温柔怜惜之情。方素看得懂,他如今年有十八,不会单纯到对“情意”二字一无所知,而正是看懂了,所以他才不解,与他毫无瓜葛的这人,为什么初一相见便会露出如此神情?
唐桥渊将方素细微表情尽收眼底,没有解释什么,含笑俯首,双唇在他眉间落下浅浅一吻。
方素轻颤,内心紧张慌乱,本能地寻求庇佑,无措之下竟伸手抓住了眼前人的袖摆。这人忍俊不禁,笑着将他双手握到手里,足足闷笑了好一阵,出言安抚道:“别怕。”随后抽出一只手来散开他的头发,又道,“我让人送些小粥来房里,你吃过之后便在这床上睡一会儿,午饭晚饭都会有人来送,这一日里你需要什么便让人替你拿。大喜之日来客不少,我恐怕要晚上才能来陪你了。”
方素听懂了每一个字,只是那思绪依旧处于惊诧之中,尚未能完全领会他所有的意思,呆呆地点头应下。
唐桥渊笑意更甚,又偏头在他唇边亲吻一下,站直身子转身离开。
房里安静,方素眼神迷茫,伸手摩挲唇角。
4
唐桥渊离开不久,便有侍女将早饭呈至房中。小粥做了三种,甜粥、瘦肉粥、鱼肉粥,品种备得齐全,那侍女却仍旧担心他吃不惯似的,恭敬道:“庄主说了,夫人若是想吃别的,可随时交代给厨房。”
方素听了这话根本不知如何作答。
他平日里吃的哪有那样细致,家中贫穷,粥里能多些白米都是奢求,倘若能在桌上见着荤腥,也理所当然全被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占去。如今方父为求活命把他抵债给别人,他本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能够吃饱穿暖便算是极大的妄想,因而眼下反倒心生畏惧,只怕眼前所有是个极尽美好的陷阱,会迟早令他遭受更多悲惨之事。
尤其是出现在他眼前、与他成亲的那个人,那是同他猜测中截然相反的模样,温言细语、情深款款,更令他想都不敢想……偏偏一切却都是真的。
方素抬眼,侍女还候在桌旁等他回话,他站起身来想要走近,便又有人急忙上前来扶。方素坐到桌边,房中众人明显都放心不少,神色中透露出庆幸的意思,只怕这位新主子不好服侍。
“那就……甜粥吧。”方素回答道。
他其实不那么喜甜,只是思索了一下,走近后又看了看,觉得这甜粥里头只有些南瓜和薯泥,无鱼无肉,兴许不会太值钱。他希望自己亏欠得少些,命中不该有的不贪不求,来日便能少遭些报应吧。
侍女应“是”,替他仔细舀了一碗甜粥。方素道谢接过,小粥入口清甜,他只觉细滑,自然吃不出来这里头其他的东西,其实哪只是南瓜红薯而已,还有心熬了不少燕窝。
昨日初来乍到,更未拜堂,心情自然比现在更为忐忑,因而白萍陪着他用的那顿晚饭虽然丰盛,但方素实际并没有吃得太饱,只是简单填了填肚子。如此折腾到现在,方素已经饿得不行了,小粥又格外爽口,不知不觉便没能忍住,足足吃了三小碗下肚。
伺候着他的侍女眼里含着安心笑意,体贴周到地将他照顾着,待他用罢早饭回到床上歇息,才带着众人退出房去。
侍女去往前院,宽阔院中摆满食桌,早早便开了这一整日的宴席,今日的唐桥渊少了几分冷漠戾气,瞧来更显平易近人,见她走近后顺着眉眼等她交代。侍女小跑了几步,向他施礼笑道:“庄主,夫人已经歇下了,吃了三碗小粥,定不会饿着。”
唐桥渊瞬间心情大好,随手扯了腰间的一枚玉佩赏她。侍女欢喜接过,道一声“多谢庄主”,转身又回主院去守着。
府内一片热闹,整一日未起风波,诸事顺心顺意。
所有人皆欢天喜地,却唯独方素仍旧有些心不在焉,鲜少踏出房门,多数时间都躺在床上,时睡时醒间,把自己的命运翻来覆去想出了无数种可能性。想自己也许只是被善待一时,很快便会遭受责难;又想侍女们口中的那个“庄主”,与他成亲的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