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寒冰严层底下顶出个头,露出点从前的模样。
原本德州地小人少,北阳是好不容易才分割的虎,再反叛怎么也轮不着北阳这只虎再聚。偏这德州不知怎么地,此番不仅兵马精良,连人数也足足凑够了五万人,一夜间连临近的原季府兵都尽数被俘。这让京都里的人慌了神,先不说与孙百平有点干系的人人自危,就说过了原季,再越个青平和阳朔就是京都的位置。正在北阳的辛弈是燕王世子,这不就得趁热打铁的将人赶紧推上去,能挡则挡。
挡不住?挡不住还有平定王嘛!这二字郡王不就是平定平定,平出来的吗?
辛弈接了封,从此就是正儿八经的大岚一字亲王,手底下带着虽不及三十万,却也凑了个十三万的北阳军,再入京可就不同往日而与了。况这德州叛乱若是被他平了,皇帝跟前也要记他一份,从前对老燕王那些腌臜膈应的心思,装也得装没有了。
可辛弈没想那么远,他如今就盯在了德州和江塘两处。孙百平叛乱有序,说背后无人支撑军备粮续是不可能的。但这个支撑他的人,是唐王,还是颜绝书?
“王爷且慢!”吉白樾从后策马追来,辛弈直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叫的自己,他微勒马停。吉白樾跑到身边,将带来的东西双手递呈上,“先前听世子爷没个趁手的器刃也没放在心上,可如今不成,如今王爷是要上战场的人,少不了利器。”
辛弈见了那刀,不必出鞘也知是谁的。他犹豫一瞬,还是接了过来,道:“大哥给的吗?”
正是辛靖的“天道”。
“大公子一直要留给王爷。”吉白樾眼睛在那刀上留恋一阵,低声道:“大公子之后,只有王爷配得上它。”
“不没它名声已是尽力。”辛弈握紧刀,见吉白樾身后紧缚的强弓。
吉白樾道:“人人都道破风箭,殊不知少不得这攀月弓的功劳。”他眉骨上伤痕已旧,人也有些沧泊的抿紧唇线,“都是大公子赐的名。”
攀月攀月,人攀明月不可得,此弓破风尚有余。攀月破风,与其说大哥对此弓此箭寄予厚望,不说说他对吉白樾寄予厚望。
辛弈道:“将军不负此名。”
吉白樾没露笑意,只略过了这个话题,道:“孙百平府兵向南攻,先后俘原季迫襄兰,恐怕也是要避开北阳的意思。”
“他避的开吗?”辛弈摩挲着刀柄,摇头,“他不是要避开北阳,他是在把北阳向南引。”
吉白樾眼中一沉,“北阳军常年屯在北边,和大苑打仗。南边只要入了青平的范围,就是水多之地,若是在船上,我们怕是没优势。”
“所以我们只能把他往北赶,在他攻入青平之前。”辛弈酒窝微露,偏没什么笑意,他道:“还要断了他向南的路。”
如果没有背后庞大的财力支持,德州自己是万万养不起这支五万人的军队的,更何况还要和根基深刻的北阳军磨,一旦断了他向南的路,就如同鱼离了水,跳不了多久。
孙百平的人向南攻,吴煜本来像追兔子似的在后撵,生怕对方跑不快。辛弈到后,下津立刻留了三万人驻守,离津也留了三万。他往南去,手底下一共余了七万人,左右是吴煜蒙辰,吉白樾留守后方。
蒙辰带兵边撵边打着孙百平,只辛弈和吴煜绕了道,从青平过道直入襄兰后方,将德州兵包围在了原季襄兰一带。
谁都以为这场仗该打的快,却不想这一耗,竟耗到初冬。
孙百平先是后方德州粮仓被夺,前锋又遭辛弈直挫锐气,前后不行,索性一心一意蹲在了襄兰界里,死守不出。然而就算辛弈断了他南通的路,他在襄兰中还是吃喝不愁,甚至加高城墙置上了弩机。
这些物资是从哪里流进去的,北阳军就算翻遍了包围界,也找不到突破。
雪下的时候辛弈还在望楼上。
吴煜揣了个抄手小炉,风骚的只穿了件薄衫,眼下冻得鼻涕止不住。他跺着脚走来走去,见辛弈望着风里雪里的襄兰城,不仅道:“王爷,咱光看着他也不会开啊。”
秋后辛弈就停了猛攻,直到雪下下来,北阳军也只不痛不痒的骚扰了几次,仿佛在试探什么。襄兰地势高,背贴无翰佛山,四周又不挨青平长河。淹不了,打不疼。
辛弈呼出口气,白蒙蒙的遮眼。他这半年虽然吃喝粗糙,但体力用度比在京都里消耗的多,饭量就更大了。眼下又蹿了个头,身形也结实许多。可这蓦地一看,眉眼间的纯质天真之色淡了不少,温润尔雅增了一半,不说话时又夹了些凌厉,与京都时的模样气韵,都截然不同。
“你说得是。”辛弈转身下去,招呼吴煜,“今儿有圪塔汤,走着。”
“叫蒙老哥多添点醋啊。”吴煜哆哆嗦嗦的跟在后边,“我就好酸的。”
辛弈回头扫他一眼,缓声道:“几个月了,还外边乱跑呢。”
吴煜将手炉往怀里一塞,扶腰走了几步,娇弱道:“七八个月,爷快来扶着妾身,这雪大地滑,摔了可怎么办。”
辛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