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弄月笑盈盈地望着他。
弄月走进来,毫不客气地坐下,笑道,「有人找你呢。」笑容里带着些促狭,「娘说,让你准备一下。」
绮歌盯着他,望了片刻,没说什么。
弄月又道,「我是从小被她捡来的,虽然她对我算不上好,但我还是要孝敬她的。」
他的话说得似乎和开头的话题别无联系,绮歌却明白他的意思。他就是要一直坐在这儿,看着自己去弄月口中的娘、那个叫徐莺的女人让他去的地方。
徐莺这样小心,也没有错的。
在某一次绮歌试图从楼上跳下去之后,徐莺就一直让弄月看着他,甚至允许弄月不接待客人。弄月对此自然是十分乐意的,并在一次玩笑中还建议绮歌再跳一次,那样他也许就一辈子看着绮歌了。
绮歌对此只有苦笑,他做不出其它的表情了。他点了点头,随手拽了件衣裳,反正都是迟早要脱的东西,长什么样子已经没有再看的必要。
绮歌想,来的一定是重要的人物。
他记得那间屋子,那间屋子里曾经来过一个王爷三个将军,还有一个据说是武林泰斗的人物。
弄月叩了门,二人进去,绕过屏风。
一张桌,半盏茶。
那个白衣人坐在桌前,他身后站着一个面容清俊的青年。青年恭敬地站在那里,在二人进来时迅速扫过他们的脸,在看到绮歌时眼里闪过一丝的惊诧。
白衣人看到绮歌,眼里闪过一丝怜惜,那样的眼神绮歌看过太多,而这次却似与以往的不同,这次的怜惜,太过于纯粹,太过于哀伤。那双美丽的眼里露出如此哀伤的神色,彷佛天地同愁。
白衣人站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到绮歌面前。绮歌没有动,没有抬头。
白衣人看着绮歌,轻轻地说,「对不起。」
绮歌猛地抬起头,白衣人继续道,「如果当时我不让你跳下去,事情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我明知道你那么柔弱的,我明知道你一个人不能生活的。」他叹息着,「你怪我么?」
弄月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他知道现在他应该出去,可眼前的气氛却不允许他挪动脚步。他看到绮歌望着那个白衣人,泪水从脸上滑落。
白衣人轻轻地摘下了面纱。
弄月看到了那个白衣人的脸。
那个人真美,彷佛谪仙一般,明玉也无法比拟的容颜。那容颜是极美的,美得超脱了世俗,但却还可以看得出是个少年,但那美,却让人看上去就移不开眼。而这张脸最让他惊讶的并不是那种美,和是那种惊人的相似。
几乎和绮歌一模一样的脸,只是气质却是那样的不同。
绮歌总是带着一种柔弱,让人看上去就心生怜惜。那种没有丝毫做作的柔弱却显得那样的动人,那样的醉人。而这个少年不同,他是清冷的宁静的,一眼望去就不敢心生亵渎。那个少年,带着睥睨天下的傲气,一如谪仙的清冷。
绮歌怔怔地望着他,一动不动,彷佛傻了一样。许久,才猛地扑上去抱住那个人,声音里带着哽咽的哭声,「绮梦,哥哥……」
绮梦微微的笑,伸手抱住他,叹了一声,「有个人为我取了字。」他这样说着,「他说,要我字风烟。」
绮歌愣了,弄月也愣了。
风烟。
楚风烟。
绮歌怔了半晌,楚绮梦,字风烟。
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而风烟这个名字,听起来简单,事实上,有似乎并不是那么的简单。
风烟这个名字,绮歌是听过的。
暮雪宫主楚风烟,十三岁时杀关中第一剑客;十六岁将天下第一剑击败;十七岁独闯少林大胜而归;十八岁被江湖七大高手围攻不但全身而退而且将七大高手击败;十九岁时……
那样的楚风烟,就是江湖的神话,就是不朽的传说。
十二年前的素秋他们在一辆马车上等待未知的结局。哥哥把生存的机会让给了他,然而他却没有守住。十二年后他是男娼他却是暮雪宫主,究竟是造化弄人,或是命中注定,早已经无关紧要了。
风烟望着绮歌,淡淡地道,「你可曾恨过我?」
绮歌疑惑地望他,风烟道,「如果不是我逼你,你也许不会落到这般地步。」
绮歌低了头,轻轻道,「没什么怨不怨的,当年哥哥,自然也是为了我好。」他说着,心里难免酸楚,又掉下泪来。
风烟用手为他拭泪,「跟我走吧。」风烟淡淡地道,「我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的,以后,就像以前一样。」
就像以前一样?
可是有些过往,是永远抹不掉的伤痛,这十二年的痛苦,永远都只能埋在心中,那样的耻辱,说不出口。只能暗暗的在心底疼痛,张牙舞爪,腐烂在心里,没人看得到,没人想得到。只得默默的忍痛,然后微笑,说很幸福。
风烟把绮歌按在椅子上,淡淡地望着弄月。
林敏谦叹了口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