嫤如也是如此,她被带到山坳里时更小,只有四岁。她的四岁之后也变成了一片空白。
这十四年发生了什么,自己和妹妹又是如何度过的,顾承烨一无所知。
他带着妹妹回到老家扬州,刚一到扬州城,扬州知府就找到他们,说朝廷对当年顾家的灭门惨案极其关注,他翻看过卷宗,一百多名死者中没有顾氏兄妹的尸首,说明他们二人未在惨案中丧生。又做了一番调查,最终确定他们二人就是当年侥幸逃脱的顾氏后人。扬州知府请奏了朝廷,朝廷回了批复,将顾氏的旧宅和家产还给了他们。
顾宅因当年血流成河,死了很多人,被当地人视为凶宅,一直空着无人接手,如今回到顾承烨和妹妹手中。
二人本以为空置了十余年的家园肯定已是满目凋零,谁料进到宅中却发现已经被整理修缮过了,阳光下屋顶崭新的瓦片闪闪发光,新漆的红色梁柱色泽鲜艳,还散发着清香。室内一应俱全,家具是崭新的,连被褥都给配好了。仿佛这个宅子里的主人从未离开。
又回到曾经的家园,顾承烨感慨万千,他的记忆被缩短了,仿佛没有离家多久,父母惨死的样子历历在目,好像就发生在昨天。
旧宅拿回来得极其顺利,顺利得顾承烨自己都觉得万分惊讶。
他问过扬州知府,知府只说是上面的意思。当年的灭门惨案一直未能破案,朝廷有心抚恤顾氏,因此不但交还了旧宅,还拨了一笔银钱,让顾承烨重新厚葬了父母亲人。
顾承烨记得蛟鲨帮的匪人,当年闯进府中的人刀柄上都雕刻着一尾狰狞的鱼,那是长江流域著名的匪帮蛟鲨帮的独门标记。
他存了复仇之意去打探,谁知知情者告诉他三年前蛟鲨帮一夕之内被一人屠戮殆尽,蛟鲨帮的匪首被曝尸枭首,这件事至今令江湖中人闻之色变,都说那是一名杀手做的,手段干净狠辣,一个活口没留。
不管怎么说,父母亲人的大仇都已经报了,如今顾承烨做起茶庄和绣坊的生意,只想着照顾好唯一的妹妹。
他随手从旁边的石桌上拿起一只香梨,冲嫤如摇了摇,“哥哥给你削梨子。我记得你小时候最爱吃这个,那时你不到两岁,话都说不利索,对着我喊‘的的,泥,我要吃泥。’”
嫤如“噗嗤”笑了出来,随即又一脸伤感,“那时太小,还不记事,我连爹爹和娘亲的样子都记不清了。”
顾承烨手下一顿,温言道:“回头我画几幅画像,你见了就会知道爹娘的样貌。”
他一边用一柄银色的小刀削梨,一边接着道:“后来你我兄妹二人流落街头靠乞讨为生,有一次一户人家的妇人见你生得可爱,便给了你一只梨,你舍不得吃,一定要跟我一起吃。我就对你说‘嫤如,你自己吃吧,梨是不能分的。哥哥和你永远不分离。’你不听,死活不肯自己吃,结果被一个胖小子抢走了,你还哭了一鼻子。”
嫤如笑了起来,“这个我有印象,我哭可不是因为那个梨,而是因为你跟那个胖小子打了一架,被那个胖小子打得鼻青脸肿,左边的那只眼睛都是乌黑的,我吓坏了,抱着你的胳膊一边哭一边说‘我不吃梨了,不吃梨了。’我记得没错吧,是不是这样?”。
兄妹二人只能回忆起儿时的事情,顾承烨笑着指指自己的眼睛,“差不多,不过被打青的是右眼。”
嫤如笑道:“对的对的,好多孩子围着你,一边拍手一边笑着叫你‘乌眼青,乌眼青!’”
乌眼青?一丝异样划过心头,记忆的深处响起个大咧咧的声音,“我家老爷子给我起这个字忒寒掺,竟然叫‘乌眼青’,每次听到旁人这么叫爷,爷都恨不得一脑袋撞柱子上。”
顾承烨甩甩头,脑子又乱了,谁会叫这么寒掺的名字呢?
他加快了削梨子的速度,他的手很稳,削下的果皮薄如蝉翼,连绵不断。
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右手上,腕上一根红丝线,系着一个漂亮的结。男人戴这个很奇怪,更何况那根丝线并不是什么名贵的饰物,而且颜色也旧了,灰扑扑的。但他就是舍不得摘下来。
一只蝴蝶自花间飞来,银色的翅膀扇动着,绕着他上下翻飞。他自己还没反应过来,手中的小刀就飞出去了。“咄”地一声轻响,抬头看时,发现那只蝴蝶被小刀钉在了树干上,翅膀犹在颤动。
顾承烨一怔,嫤如也扭头看去,幽幽道:“哥哥,我觉得咱们两人这十几年里肯定是很厉害的人物呢。”
“是吗?”顾承烨将削好的香梨递给妹妹。
“嗯。很厉害!”嫤如认真地点头,“我只要凝神屏气,就能感觉体内有一股气流淌过全身。那天我借着那股气往上一纵身,你猜怎样?我发现自己到了屋顶。”
嫤如生怕哥哥不信,站起身运功一跳,真的到了树顶,花瓣“扑簌簌”地落下,她在漫天花雨中回到地面,笃定道:“咱们肯定是武艺高强的名门侠客。”
其实顾承烨也一早发现了自己身怀武功,而且功夫不弱,刚回扬州那会儿在街上一个小偷想偷他的银袋子,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