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都没说话,他目中有着眷恋,有着自怜,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妒忌。
曾经,他很快速地喜欢上了一个人,他明白,这次的喜欢与往常的全然不一样,他曾经自信地觉得自己可以一点一点地把对方招揽进自己的怀里,但他们之间出现了一个周瀚海。
可多多少少,心里还顽强地留着那么点希望。
直到听到那句“我就是他的退路”的时候,陆识途瞬间觉得,那一点唯一的希望之光也没了。
“小鱼,你知道么?”
陆识途苦涩地想说什么,但静默了良久,最后,他只是跟余鱼说道:“我只是希望你所有的都好好的。”
余鱼露出那两个浅浅的酒窝:“陆哥,谢谢你。”
这样的笑容让陆识途有些恍惚,他似乎回到了刚回国时的静安公寓,打开门,一个清秀的男人看着他。
他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他本来以为,他本来以为的。
可如今,那些所有的暧昧只能一点一滴地消逝在记忆的时光中了。
陆识途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钢笔,然后拿了一张桌上的宣传小卡片,在背面刷刷刷地写了一个地址:“小鱼,这是我在加国的住址,如果……如果以后有机会,可以去找我的。”
其实陆识途想说的是,我也是你的退路。
但他永远也无法说出这句话了。
那些暧昧,那些情不自禁,陆识途不知道对方会不会知道,也许知道的,但他已经永远无法继续那些时不时骚动的情绪了。
“小鱼,再见。”
余鱼站了起来:“陆哥,谢谢你,再见。”
直到陆识途的身影消逝在街角的尽头,余鱼才慢慢坐回位置上,他愣愣地坐在那里许久,然后轻轻地说:
“陆识途,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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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枫树叶子上,微微摇曳着。
这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宅院。
日式的石山水结合着中式的假山,居然奇妙地融合在了一起,产生了十分和谐的美感。
茶室内,两个高大的身影面对面坐着。
严震寰双鬓虽是发白,但仍旧精神矍铄,他一双厉害的鹰目盯着眼前的人:
“我还以为你会坚持得久一点找我。”
他取出柄杓,在风炉上取了滚水,浇在面前的茶具上,茶具质朴,连丝毫点缀都无,但懂行的才知道它的价值。
他对面坐着的是周瀚海。
周瀚海今天穿着一身的休闲服,外头已经风风雨雨,但他脸上一片平静,似乎那一切对他只不过是微风细雨一般。
严震寰那句带着挑衅的话并没有让他动色。
他只是淡淡道:“你收手吧。”
严震寰笑了:“我当然会收手,可你得知道,我有条件。”
周瀚海说:“我永远姓周。”
他顿了顿,
“还有,我的人,我做主。”
严震寰摇了摇头道:“我严某人还不至于计较一个姓,另外,我当然不介意你玩男人,我们这种位置上的人,合该有些调剂的东西,但显然你已经触及底线了。”
周瀚海冷笑:“严老可没资格评价我的私生活。”
严震寰并不生气,只看着庭院外被淋湿的落叶,眯着眼睛,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他慢慢道:“曾经我像你一样,喜欢一个人,但后来,我眼睁睁看着她在我面前死去,毫无能力。所以小海,我想告诉你的是,凭你现在,还无从抵抗我。”
周瀚海嗤笑:“所以为了能掌控你的命运,你甘愿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因为她背后有足以让你翻身的资本?”
他眼中一片冰冷:“当然,你情我愿,只是,你不该葬送那个女人的一生,她并没有任何地方对不住你。”
严震寰嘴角紧紧抿着,他看着对面这个肖似自己的儿子。
那么多年了,他第一次正式地面对他,虽然是在这样的时候。
上一次,还是在他五岁的时候,当时,他并不知道他是他严震寰的儿子。
其实那时候,他很多事情都不知道。
严震寰回过神来,眸色突然一片狠绝,他看着周瀚海:“你身上一半是流着我的血,自然应该知道我做事的方法是什么。”
周瀚海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今天来的两个目的,第一,是跟你说一句收手,但显然严老先生并不在意。”
他缓缓站了起来,从身边的文件包里拿出一张泛黄的信纸放在桌上:“这是母亲给姥爷的遗书,我想,你应该看看,这也是我今天来这里的第二个目的,告辞。”
话毕,周瀚海毅然决然离去。
等那个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严震寰平静的面目终于有了一丝动摇。
他慢慢喝了一口已经放凉了的茶水。
余光看了看桌上的那张发黄的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