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有余,彼此也挺熟悉,有时说话上也不注意。这时不小心带出一句,很快反应过来,忙改了自称。
程寻只笑了笑:“这有什么可惜的?今年不够,总有够的时候。再说,能读书的地方,又不止这里。”
段和点点头:“娘娘说的是。”
程寻又笑:“段大人不如还叫我程大人,你叫我娘娘,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她虽这么说,可段和并不敢真的直呼她为“程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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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地的邸报自然也如实记录了这一道圣旨。
崇德书院平时贴月测排名和邸报的那面墙旁边挤满了人。
书院学子纷纷议论:“真不限男女?这是要变天了?”
“不是变天,是好事啊。我准备赋诗一首……”
……
四月份里,去崇德书院读书的女学子又多了几个。
周令月有些兴奋,又有些后悔。兴奋的是,她有预感,以后读书的姑娘会越来越多,后悔的是,如果她没来崇德书院读书,以她自己的身份学识,想来应该能成为那二十八名学子之一,进崇文馆读书。不过转念一想,罢了,本朝崇文馆还未正式讲学过,谁知道能讲的如何?而且她在这里也挺好的。
“你怎么不去试一试?”木芙蓉轻声问自己的舍友。
周令月简单说了原因后,嘻嘻一笑:“再说,我走了,谁陪你啊!”她想了想,又道:“对了,我听说你那个弟弟这些日子还经常来做入学测试的题目,他是不是还想欺负你?”
木芙蓉神色微变,不再说话了。
“诶呀,你真是。”周令月有些急,又有些气,“你别老不说话。”她转了转眼珠子,又道,“那我悄悄问你一个问题,咱们书院里,你有没有……”她眨一眨眼:“嗯?”
“……有什么?”木芙蓉不解。
周令月更急了:“你说有什么?书院这么多同窗,你有没有看上谁的?我让我爹做主,把你许配给她,你早早成了亲,出嫁从夫,他们就管不得你了,也欺负不到你……”
木芙蓉红了脸,低声道:“月儿,你不要说了……你才多大呢。”
周令月扁了扁嘴:“不说就不说。我也不小了。你这样一直提心吊胆的,根本就不是办法。你不想得罪他们,又怕被人说不孝。我这方法难道不好吗?”
她有点不高兴,但是她情绪去的也快,很快思绪就转到了她的好友苏瑜身上。听说苏瑜本来想到崇德书院读书,茂阳长公主没有同意,也不知道这一次苏瑜会不会去崇文馆读书。
论出身,苏瑜是茂阳长公主和阳陵侯的女儿,这也足够了。论学识,苏瑜身体不好,跟着大儒学过一点,应该不算太差。
希望苏瑜能开心一点吧。父母双全的苏瑜,一直比她幸运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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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六月初,崇文馆招收的二十八名学子名单定了下来。与此同时,招募的女夫子也和男夫子一样,在通过测试后,一一封了官职。官衔不高,但是领朝廷俸禄。
——这是大周继程寻之后的女性官吏。
在大周,人们都有和秦太师相似的观点,女子当贞静贤惠,读书没什么用,顶多在闺中时和姐妹们一起比比作诗,在婚后与丈夫红袖添香,有了子嗣后教养子嗣……但是近两年,却有一个又一个的人证明,女子读书读的好,也可以做官,也能养家糊口,光耀门楣。
这些观念是一点点慢慢改变的。
从小想当山长开书院的程寻还没当上山长,倒是先当上了夫子。
在与白青松白大人等人商量后,她选择了算学。——喜欢并且擅长,再没有比算学更适合她的了。
想到学子们年轻的脸,她一时间觉得责任重大,提前备课,一次又一次演练,晚间在寝宫还轻声自言自语练习。
苏凌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幅画面:呦呦严肃着面容,低声道:“兔几何?鸡几何?”
他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轻咳一声:“兔十二,鸡二十三。”
“不对。”程寻脱口而出,她转过头,看向苏凌,“你过来了?我有些紧张。”
苏凌:“……”看出来了。他笑笑:“要不,你试试,我看看?”
“好啊。”程寻郑重点头,她定了定神,低声道,“开始了。”
不过是一瞬间,她的神情、气场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她不再像是呦呦,气派、架势,完全是另外一个人。
苏凌微怔,继而意识到,她这是在模仿杨德杨夫子。他倚在床边,含笑看她讲课。她说什么,他后来已经注意不到了,他的视线追随着她,眉眼越发温和。
这是他的姑娘,是他的妻子。她是个很认真很认真的姑娘。
“好了,就到这里了,大家注意多看一下算经里的题目,多多练习……”程寻瞥了苏凌一眼,“你都没听。”
“我听了,听了的。”苏凌连忙表态,“很好,很好,很有几分杨夫子的风采。”他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