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架在行动处之外,无职有权,鬣狗一般满城撕咬,金陵上空持久地横亘起了一条灰蒙蒙的虹。
越是如此,越是不能露出半点破绽,好在城中人人都知道锋山府二人关系不睦,一时并不会祸水东引。当天下午各部便开了联席会议,外党成员一概被排除在外。一言堂自然很没有意思,一片浑浑噩噩,众人打着瞌睡举手表态,敲定了严惩革命党以平外交风波的辞令,又说起了曹祯戎。
曹祯戎大概原本就没有抱什么有所作为的希冀,只是把检阅使的名头彻底交付,给北系政权压上最后一根稻草,就算功德圆满。所以金陵一变天,曹祯戎也更加觉得无趣,干脆决定南下养病,即日启程。他肯握手已经是极给面子,就算要走也多得是人想要巴结,所以会议切了个气口,众人顿时口风一转,正经讨论起来给曹公饯别。
向来大宴不是定在美浓饭店、亚洲饭店就是大臻饭店,关霄索性拎起咖啡杯,拿膝盖顶开门走出去。他一提大臻就脸色臭,所以他一走,旁人都松了一口气。关霄却是走回办公室,拿起电话拨出去。那边李焕宁让他等了一阵,林积终于接起来,“讲。”
她还当是生意上的人,关霄说:“我呸。你在做什么?”
林积便笑起来,又说:“明天陈雁杯要去越南拍戏了,我们吃一顿饭好送她走。”
陈雁杯是早年间从女子学堂里被开除出来的,这种事自然丢脸,她家里又是旧式家庭,与其说家人是“来不了”,毋宁说是“不肯来”。这么多年下来,陈雁杯左右也就当自己是个石猴子了,倒不十分挂心这件事,反正徐允丞也没有要叫家人的意思,两个人订了婚戒就算定下来了。
关霄长长地“哦”了一声,林积笑道:“三少查岗,我也要查。会开得如何?”
关霄隔着电话线也耸了耸肩,仰脖子把梅子糖丢进嘴里,“说到要去大臻围剿林老板了,正在讨论打坏了宫里的水晶灯要如何赔。”
陈雁杯听见了,抿着酒大笑,“这个不难,钱财乃身外之物,何况三少也没有这样的身外之物。林积,你叫三少尽管砸,砸坏了什么惹你动了气,他以身相许便好了。”
她声音不大,林积捂住话筒,正要说话,却听听筒里关霄咕哝道:“你交的那是什么朋友,不让你回家便罢了,还成天编派我,让她赶紧走。”
陈雁杯“哟”的一声,林积慢条斯理道:“我的朋友怎么了?我的朋友还陪我睡觉呢。”
关霄静了半晌,似乎把话筒移开了,林积又说:“骂脏话就睡沙发。”
他差点一口咖啡喷出去,“你怎么知道?”
“啊,”她颇惆怅似的叹了一声,“只是随口一猜。猜对了?睡沙发吧。”
关霄叹息了半天,大概要筹谋着撒娇,林积连忙让他打住,“车子来了,我收线了。”
“我不收。”
“你听不听我的话?”
关霄乖乖回答:“我收线。”
不像“姐友弟恭”,也不像“妇唱夫随”,倒像“父慈子孝”。陈雁杯颇有些想啧出声的意图,连忙蹭远一些。林积便满意地等他挂断电话,看着陈雁杯指挥人把行李放上车。曹祯戎临行前事务繁多,徐允丞忙得像只陀螺,抽空来陈雁杯的送行宴上露了个面,拔脚便走了,所幸陈雁杯缺心眼,并没有不快。
电话彼端嘈杂地乱了一阵,有人叫道:“哟,三少打电话呢?部长叫你上去一趟。”关霄应了一声,低声说:“要去海关开会,我走了。”
林积“嗯”一声,没成想关霄挂了一半,又拿起话筒小声咕哝道:“……回去就把沙发烧掉,整个家里都铺成床,你也不用上班,我也不用训练,我们把用人都辞掉,然后买一只大锁挂在门上,钥匙扔掉,然后……”
林积一阵恶寒,“啪”地挂断。陈雁杯一脸“你竟然也有今天”的表情,堂而皇之地嘲笑她。林积刚要反击,陈雁杯却立刻换上一副笑模样,说:“陛下,帮我。”
她穿的是一条绉纱长裙,缎面上蒙着一层绚丽耀眼的流色,仔细去看才能发现原来都是细碎小钻的闪光,映得容色陡生春意。林积走到她身后,帮她拢起腰带,在镜中对她说:“我又不会系。”
陈雁杯说:“勒紧一点。我就是要你系,你就算打个死结,我都要你系。”
林积垂着头一笑,系完腰带,便把一颗细小的蓝钻耳坠戴到她耳际。陈雁杯对镜看了看,“这么小?陛下近来怎么转性了?”
林积说:“你和徐先生来不及订婚,你娘在内地也来不了,未免太仓促。这是朕御赐你的好运气,一生一世一双人,所以只肯分给你一颗。”
陈雁杯捏捏她的脸,笑得花枝乱颤,“拍个戏罢了,又不是生离死别。你这是做什么?”
这日天色晦暗,林积心里总觉得像是压着什么东西,有种不良的预感,但大明星天生缺根筋,也算是另一种是福不是祸。她看着车子开走,便折返回去。饭店走廊里灯火琳琅,高跟鞋踩在厚绒地毯上悄无声息,她和李焕宁一路走到侧门,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