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镜璇枢,允集明哲。悠悠昊天,曰父母且。朕虽寡昧,暗于大道
,稽览隆替,为日已久,敢忘列代遗则,人神至愿乎?今便敬禅于赵氏,即安姑孰,依先贤故事。
元璎献上玉玺金策,退后一步朗声道:“赵氏天眷圣明,宏开景运,宜正大宝,永系万邦。请长歌顺应天道,以百姓苍生为念,万
勿推辞。”
他态度恭顺,一本正经,只是眼角闪过一丝顽皮,隐有所指。赵长歌脸上微红,猜出来了,这是在说中原北有强敌,西越也正崛起
,天下除了你赵长歌,何人能保国人太平?既然你一人身系万民福祉,还是生受了吧!
周围的人都在屏息等待赵长歌回答,一时静谧无比,而长歌的眼中却只有对面这一个人。目光相会,不必出声,两人均觉这一刻心
中安宁平和,多少悲喜忧急俱在这淡淡的日光里化了开来,花开花落行云流水,只不过一忽儿光景,岁月漫漫情怨流转,竟象过了一世
。
前尘往事,情谊种种,一刹间忽如大潮般涌起。长歌记得雍王寿宴他赠玉杯解为难;佛桑树下他吹长箫述心绪;皇权面前他问情由
伸援手,二王之乱他送碧萧以示警;边关月色他答四问显真心;龙案山上他掷纸团告危机;秦王府里他用无心责元玮;西越客居他寄短
笺慰衷情;元瑾身死他虽心苦仍体谅;决战前夜他取京畿禅帝位。
赵长歌思绪起伏,眼前幡然而出,一幕幕都是与元璎的记忆,这点点滴滴俱在心头萦绕,从来不曾忘却。有道是人生百年,难求知
己,而求得知己却擦肩错过的滋味竟是这般酸涩难咽。不是不敬他爱他,只是不愿辱没了他,自己已先有了小峰,委实不敢再拿这份不
完整的感情奉献给此人,甚至连这么想一想都似对他的玷污。这厢里虽把心肠硬了又硬,终究压不住跌宕如涛。他定定的站在原地,半
饷后,低声说出心底无限惆怅,“元璎,这一世终是负你良多,若还有来世,我愿将自己许你三生。”
“不必三生,一夜即可!”元璎一笑,清丽绝伦的眼眉中流出戏谑春色,丝丝如蜜,点点惊心。
噗通!赵长歌脚下一软,跌在尘土中。元璎依旧泰然自若,笑问:“长歌这是欢喜得难以自持了吗?”
长歌久历风月,以前做梦也没想到他竟会有被人迫得满脸羞红的时候,更何况这人还是天人一般清贵脱俗的元璎,于是整个人都蒙
了,等清醒过来,元璎身后众人已跪倒一地,三呼万岁。元璎站在他身旁近处,背对众人歪嘴偷笑,用口型不出声的对他说:“皇帝金
口,陛下可不要食言自肥哦!”
赵长歌拿眼睛瞪他,使劲瞪,元璎却似若不见,反伸出舌尖轻轻舔舐薄唇,这双唇被唾液润湿,越发显得朱红如同涂丹,其意不言
自明了。长歌的脸色变了又变,终于全绿了。元璎,你也学人调情弄巧,游龙戏凤?那一贯的高洁模样难道竟只是我的错觉不成?
元璎方才那句话虽然说得企图不良,好似恶霸调戏妇女,赵长歌酸楚歉疚的心反倒如释重负了。原以为那一弯残月两袖晓风,日后
只可留存于旧时烟云中,却不想你竟这般执着这般坚定这般大智大勇这般无畏无惧,反倒显得我羁绊身名处世怯懦了。还说什么此后三
生,真真矫情!今时今日尚且瞻前顾后,来世夙愿又如何再求!枉我自负多情,原来你才是这旷古绝今的天下第一痴人!想到这里,长
歌微弯嘴角,露出了个颠倒众生的笑容。此刻野地里,花蝶追逐,双鸟筑巢,无限春光已尽显在这三月微熏的和风里了。
又过一月,赵长歌在中都登基。皇帝冠冕上装有金饰,冕版的前后各垂下一十二条白珠串。冕两侧垂挂玉充耳,提醒年轻的新皇不
要轻信谗言。衣尚明黄,五爪金龙在身,内穿白纱中单,腹前系蔽漆,腰系大革、革带、绶带、带剑和玉珮。长歌望着铜镜中人微微讪
笑,居然还是做了皇帝,元璎,你这是给我机会向天下流离失所的百姓还债赎罪吧!
待净鞭响了三下,内官一队队捧出金炉,焚了龙涎香。辰时三刻,钟鼓齐鸣,午门大开,皇宫内升起一片天乐之声。汉白玉砌成的
台阶仿佛一条永无尽头的天梯,直耸云霄。天梯的顶端,便是大千世界芸芸众生所艳羡的、敬畏的、仰望的,至高无上的绝对权力与尊
荣。赵长歌独自一人一步步走上天阶,由礼官簇拥着坐上龙椅,接受百官朝拜。
宰辅高阳代皇帝宣读诏书:定国号为“寜”,寓意天下久安升平,改元承德,尊元璎为德皇,留朝辅政。其余元氏皇族中人一律善
待,赐宫舍良田,使之衣食用度无缺。后宫嫔妃也妥善安置,给予厚币,或终老红墙或出宫自居,任由她们自行决断。
登基大典前一天,赵长歌收到个大大的朱漆盒子,戚舻亲自送来的。打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