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了真心修好的念头。此时忽然见到燕王拿出他小时候的一件贴身事物反复摩挲,眼眶竟然也
微酸了。总角之宴,言笑晏晏,可叹已如过眼云烟,国仇家恨面前,那一点子多年前留下的情分实在是微不足道。他一咬牙,伸手反握
住背上的剑柄,眼角眉心凝结杀机一片,伤人即死的古之名剑“隋刃”在黑暗中悄然出鞘。
“长歌~~”元晖轻声呢喃,灯火明灭间,脸上的神情渐渐温柔了。营帐外赵长歌身形微颤,手中的“隋刃”忽然变得重逾千斤,
竟再难挥动半分。萧拓冷眼旁观,嘴角慢慢勾起一丝浅笑。自古为帝王者,无不厚颜无耻,外加心狠手辣。赵长歌文武双全,帝王心术
也学足了十成,唯独尚缺一点狠劲。这破誓一剑亲手劈下去,骨子里的那一点温情脉脉就算是断了,以后便只剩下雄心万丈无所不能的
王者傲立于世,再不是昔日长歌了。他忍不住想起了赵清华,此人明知他是北戎储君,自己的宿敌,还是一样放他平安离开了南魏。清
华乃盖世良将,战无不胜的元帅,却没有一颗绝情灭爱的帝王之心。萧拓一生罕逢敌手,既希望有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与他争锋,又盼着
长歌身上多留几分清华当年的气韵,不要改了本性。“隋刃”悬停在半空,不进不退,要不要下手?他这心中百味翻腾,倒比正主儿还
要多了几分踌躇挣扎。
忽然,大营北面三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天塌似地撼动大地,此间万物皆簌簌颤抖。赵萧二人同时跃起,料定必是派去烧粮草的队伍
被人发现了,这是用火药炸铁栅门呢。接着中军大帐后的粮仓也冒出了红光和喊杀声,两人不敢怠慢,连忙分头查看。元晖听到炸药声
,知道不好,来不及披甲,一身便装就疾奔出帐。就着火光,他远远瞧见赵长歌如鹰般翱翔的身影,脚下一软,几乎就要跌坐在地。原
来他亲自来劫营烧仓了!
前来夜袭之人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又随身携带着霹雳火药,卒不及防间,魏军将士首尾不能相顾,兵找不到官,官寻不着兵
,号令不通建制大乱。大营顿时乱做一团,士卒呼号着四散逃开。赵长歌与萧拓等数人轻功绝妙,当先跃过铁栅,闯入粮仓里四下放火
,其余诸人则用火箭火弩朝着里面不断发射。守仓兵丁赶过来想阻拦,却又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徒自送了性命而已。火药桐油等物极易
点燃,两座大仓瞬间火光冲天,燃起的浓烟如黑龙般盘旋在夜空中久久不散。瞧见如此情形,元晖一闭眼,心里只剩下两个字:完了!
火趁了风势,越烧越旺,片刻间十数万石军粮顷刻间皆化为灰烬。副将刘天弼是燕王元晖带出来的心腹,也算个精灵懂事,会度察
事态的玲珑人物,眼看着不能保住粮仓,便不再组织人手灭火,调来大批弓弩手,把赵长歌和从北面下来的萧拓他们团团围住。
外头人山人海,箭头林立!长歌与萧拓对视一眼,心里都很清楚,这般大阵仗,他们两个武艺高强,又有可避白刃的弊在身还倒罢
了,带出来的这两百名心腹下属却只怕很难逃出生天。当断则断,当弃则弃,这两人俱都是心意坚定之人,立刻毫不犹疑地并肩指挥手
下硬闯。
刘天弼狠狠一挥手,顿时箭如雨下!赵长歌与萧拓双剑合璧,天下谁人能挡,长剑到处所向披靡,箭阵被两人联手冲出个小缺口,
只是紧跟在他们身后的属下却已倒下了不少。
“住手!”一声断喝,阻断了几乎密不透风的箭雨。元晖脸色苍白地站在那里,手中紧紧攥着一份刚收到的战报。这是方才兵部命
人加急送到济宁前线来的,因大营混乱不堪,信使好不容易才找到身为主帅的燕王。上面写着:沧州失守,守备殉国,京畿门户大开,
赵清翔率十万大军不日便可攻到中都。
人群中的赵长歌手持长剑,半身血染,那熟悉的眉目依然如画,身型中却露出王者霸气,如天神一般不可匹敌。他用不足四万人便
拖住南魏主力,令其他两路赵军趁机突袭得手,这场中原博弈,他已经赢定了!元晖心中明白,今日即便能击毙敌首,南魏败局也一样
不可挽回。他不惜士卒地连日猛攻,其实所求只是一个“和”字。他是想用济宁之围迫赵清翔回师救援,不料深谙兵法的赵家二爷不但
不救,反而加快了进攻的步骤。他又指望用城下之盟逼赵长歌与朝廷各退一步,保住南魏半壁江山,不想绍帝固执长歌坚毅,此计依然
不能奏效。如今四十万大军粮草尽毁,后继无力,以成死棋,他手中再无任何筹码可用。燕王心中巨痛,深吸一口气,对刘天弼下令道
:“撤阵,让他们离开!”
“殿下!”刘天弼大急,“释敌如同纵蝎,殿下三思!”
“咱们输了,各位也已尽力了!”燕王两眼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