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话,有一个人从人堆里杀出来抢先接口。那人高大魁梧,却长着一张颇为至诚的孩儿脸,正是北戎南庭
王萧岩。按萧拓的意思,这回是要逼赵长歌向他低头服软,双手奉上西北六郡后,才肯出手相助。可萧岩担心赵月的安危,便瞒着他哥
哥,悄悄换了装束,混在赵月亲兵中暗地里照看他。方才听见赵月要以身犯险,赶紧跑出来阻止。赵月已杀得同个血人相似,看出去什
么都是血红的,拿手背一擦眼睛上的血迹,恨恨地骂道:“去你奶奶的!老子的事情要你管,你是那根葱那头蒜呐!回家吃奶去吧!”
萧岩见他只点了两百人便要缒城而出,这跟自杀有什么分别,哪里肯依,直急得跳脚,最后一咬牙,从怀里掏出三枚火箭来。红色
的焰火在天空中闪烁不休。北戎铁甲军中有一万人是他南庭萧大王的亲兵,见到主子发警讯,立即整装上马,片刻后已在城门口集结完
毕。萧岩大力推开赵月说:“你老实待着,我去!”
北戎铁甲勇冠三军。城门一开,便如潮水般涌杀而出,玩命似的专往官军蚁聚簇簇的地方践踏撕杀,顿时闹得南魏军队人仰马翻,
如开锅米粥一般四散奔逃。一万悍将身不批甲,手执长刀,霹雳流星般地肆意屠宰,砍瓜切菜似地一倒一大片,惨叫呼嚎马嘶悲鸣搅和
在一处,通天的血雨瓢泼而下,一地的尸块人头被马蹄踢得四处乱滚。围攻济宁的士兵大多出自南方数省,何曾见识过此等彪悍的种族
,直吓得哭天喊地,连连溃退,元晖的刀斧队都不能制止!赵月命人又是巨石又是铅水,终于修补好了外城墙。攻上城楼的南魏军士失
了后援,很快也被重峰率领守军一一消灭。元晖见己方士气受挫,再战无益,只得暂时偃旗息鼓,下令收兵。
赵军每个人的脸上都已经被浓厚的血垢遮掩得难辨眉目,官军刚一鸣金,手中的兵器就嘡啷啷地掉了一地,杀到手软握不住了。此
一役,虽临危得北戎铁甲军襄助而侥幸逃过大难,但瞧燕王这幅架势,明日还要恶战,纵使是赵月和重峰也有些心惊肉跳,随赵长歌征
杀至今从未尝如此恶战,元晖这是要不惜一切代价地把他们消灭在济宁了。
外头隆隆的炮响惊醒了床上的元玮。他睁眼一看,赵长歌伏在他腿上正睡得很香。这三天里他始终没合眼,不断以真气为元玮疗伤
,方才终于熬不住,累得睡死过去了,连攻城的炮声都吵不醒他。这颠倒众生的面庞看上去憔悴不堪,令元玮不由微微心酸,世上的人
加在一起都不及此人待他一片情真,想到这里便伸手去轻抚他的头发。军中简慢,赵长歌没有带冠帽,只用黑色带子束着,十分凌乱。
元玮就轻手轻脚地用指尖细细梳拢,再拔下自己头上的一根玉簪子替他别好。他在姚胜军中伏有数名暗桩,侥幸探得燕王秘密。元晖发
现机密泄露,立刻派遣大批高手追杀。细作拼死把消息送到主人秘密住所,同时也带来了缀在他身后的大批杀手。秦王由二十几个心腹
护卫着,死命突围,想进入济宁,双方一路交战,死伤了无数。若不是他命大正好遇见微服而来的重峰,元玮是死定了,赵长歌也危矣
!
这时,窗外传来一声冷哼,有人站在院子里开口揶揄道:“嘿嘿!阁下当真是风雨如磐,外面的南魏大军都快打进来,居然还能枕
着美人膝盖高卧不起。佩服啊佩服!”
元玮眉毛一轩,正要反击,却见赵长歌伸了个懒腰,朝他挤挤眼睛,然后慢吞吞地起身走出房门。萧拓一脸铁青,负手而立。他微
服躲在北戎军中,结果被赵长歌几句话从萧岩那里骗出了真相,他有心临危将赵长歌一军,自家弟弟又被赵月激得乱了阵脚。南人怎屏
的这般狡猾难缠!
赵长歌装模作样地朝他一拱身,说道:“陛下何时来到济宁的,长歌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嘎嘣!是萧拓咬碎钢牙的声音!这鬼东西,一早就探得他藏身此地的消息,还借走了他最心爱的擎日弓,这会儿倒故意装作不知了
,分明是在嘲弄他。于是冷着脸说:“城中士卒伤亡大半,明日若对方再来攻城,阁下当如何应对?”
“不是还有陛下在嘛!”赵长歌一身懒散笑得欠揍,“北戎军神岂能徒有虚名!长歌既得陛下不远万里前来襄助,还有什么好担忧
的呢?”
“你!”萧拓被噎得哑口无言。他可以不理赵军死活,却不能不管自己那个傻乎乎的同胞幼弟。萧岩抗命,死活要留下与赵月一块
儿守城。对他说什么城在人在,城亡人亡,我若死了,四哥把我的头颅带回北戎就行,真真气煞了人。他自知再与对方斗气,只会带来
麻烦,于是强忍怒气说道:“南魏人多势众,你目前的兵力已成强弩之末,最多再撑三天,三天之后便是济宁城破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