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面站着,那个隔在中间的保温瓶若是有思想,大概也会陷入不知所措的尴尬。
林青的脸上依旧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好半天,才开口道,“这话应该我问你吧。”
“那你倒是问啊!”
对了,向瑯想起来了,林青这个木头人真的能随时把他逼疯。面对什么事都是同一种表情,同一种态度,好像连自己都不值得自己上心。向瑯又不自觉地回忆起林青为了他伤了手的那一回,林青淡定得肉没长在他身上似的。
第24章 生存方式
唯一一次真的感觉得到他从骨子里动了怒,竟是为了陈秋意……
呵。
真JB操蛋。
在他心里,自己究竟算是什么呢?
他们现在又是个什么关系?
明明作的是他,渣的是他,恣意妄为的是他,可为什么,惶惶不安、焦躁之极的也是他?
他以为全盘操控这个游戏的应该是他才对。
才惊觉,游戏的另一个参与者,并不是只懂得跟在他屁股后面蹭经验的菜鸟队友,而是以自己独特的打法跟他顽抗到底的对手。
向瑯劈头盖脸地扔出那句话,什么负罪感,到了此刻老早烟消云散了,谁质问谁都不重要,向瑯只想将那块冰山砰一下炸个粉碎,哪怕抱着一起皮开肉绽都在所不惜。
来啊,互相伤害啊!
向瑯的火已经点起来了,就等着林青浇一把畅快淋漓的油,可林青偏偏就那么静静地望着他,静静地,静静地。
“这问题还用问吗?”林青给他的,是一句反问。
向瑯怔了怔。
是啊,林青是没有经验,也许还很纯情,但他不傻。
男人真是种方便的生物啊,不哭不闹,不纠不缠,一切都你情我愿,心知肚明,也不存在谁占便宜谁吃亏,谁要对谁负责,谁都不需要负责,谁都负不了责。
曾经享受过,那就算赚到了,如果伤了心,便是自己道行不够,怪不得人。
不就是这么简单么。
只是。
他哪有向瑯想的那么洒脱。
足够坚强而已。
洒脱是向瑯的生存方式。
而坚强是林青的生存方式。
可足够坚强,便可以肆意伤害吗?
他们相伴而眠的那个晚上所没能说出口的话语,今天,也同样说不出口。
他们终究没能鱼死网破,而是风平浪静地结束了这场没来得及开始的谈判。或许,在这条幽深的走廊里分道扬镳的那一刻,他们都在潜意识里松了一口气。交集终归只是交集,两条方向不同的线,是缠绕不到一起的。
向瑯应该感到释怀。为了一个不期然邂逅的过客而彻底改变自己,这个代价,他真的承受得了吗?
林青也应该感到释怀。为了一个自说自话闯进他生活里又随时可能一走了之的家伙而偏离自己原该有的正常生活,这样的牺牲,真的值得吗?
许许多多个深夜里,他们都各自悄然地害怕过,恐惧过。
有人有大把的资本,有人输得起。
可自己,输得起吗?
现如今,对方都逼迫着自己作出了选择,不是很好吗?
是的,这样,很好。
不说开始的开始,不说结局的结局。
事情本该是这样的。
12月7日。
凌晨。
4点32分。
向瑯父亲心脏病突发。
直接从病房送进了手术室。
6点17分。
抢救无效。
城市的晨光透过厚厚的雾霾,穿梭过层层钢筋水泥、高楼大厦,艰难地从窗户打进医院冷冰冰的地板上,那若即若离的暖意,远远化不开那一团沁入骨髓的寒凉。
人们来来往往,黑衣服的,白衣服的,线条是那么分明。向瑯从来没见过那么难看的日出。
12月8日。
凌晨。
2点08分。
咚咚咚。
敲门声小心翼翼地响起,很轻,很轻。
尔后,回归寂静。
10秒。
20秒。
30秒。
门猝不及防地打开了,附带着木门一声懒懒的□□。
向瑯站在门外,林青站在门里。
向瑯没有说话,林青也没有说话。
“我……”向瑯的视线没有像以往那般强硬地直逼林青,而是不经意地滑过地面。
一个“我”字后,之后的话,他怎么也接不下去。
他绝不向人示弱。
绝不。
无论在哪个战场上,他都只能是进攻者。他可以捕不到猎物,但他不能被施舍。
他是那么地骄傲。
那他为何要站在这里?
因为他悲哀地发现,除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