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觉得是这样的?”
顾世子几乎是从牙缝里一个一个地往外挤字,口气里很有些惩戒的意味。他现在很想把许修祈抓起来,狠狠地教训一顿,免得这人一不管教就胡思乱想。
“怎么不是?照你的说法,太后对你猜忌防范居多,难得有把柄,自然不会轻易放你离京。所以要放你一马的,只可能是美人皇帝。老实说吧,你是卖身呢还是典当心或者身心俱失才能离开京城的,只要不是太离谱,我也不跟你计较。”
许修祈嘴上说着不怎么在意,心里其实很担心。虽然太后追究美人皇帝遇刺的事情并非因他而起,但顾书成这次急着离京,恐怕也有要来找他的原因。王孙贵族间的勾心斗角最为无聊,偏偏还险恶得紧。一沾染上金銮殿上那张椅子,莫说堂兄弟,恐怕亲手足也不会讲情面。美人皇帝对顾书成的与众不同既让他觉得胸口堵得慌,却也让他有点隐隐的庆幸。毕竟,要不是因为这层关系在,顾定睿也不会对顾书成留情。
心里想法装得多了,心思再转动,就算再不想表现出来,许修祈脸上神色还是有些破绽。顾书成眼力不算差,看出些端倪。好不容易将许少主连人带心抓回来,他本不想让许修祈胡思乱想,可眼下这情形,只怕不将实话问题更麻烦,只有拉了许修祈的手将人带回身在椅子上坐了,才老老实实答道:“好吧,我老实告诉你。我同皇上打了赌,如果两个月内无法将你追回来,我就老老实实回京城。所以他才顶下太后的压力,答应放我出京。”
“回京城做什么,真去给美人皇帝做皇妃?!”
许修祈听着觉得心里燃了簇火。两个月何其短暂,他要真不原谅顾书成,难道这人就回京去陪皇帝不成?或者说,顾书成是吃定了自己一定会心软原谅他?
总之不管是哪样,他想想都觉得自己挺郁闷。
正想着,却觉得额头上挨了一记弹指。许少主吃疼回过神来,捂住额头抬眼,却看顾书成笑笑拉开他手掌,替他揉了揉额头上自己弹的红印。
“你当我是傻子啊,那么吃亏的条件都要答应?我只和皇上打赌,如果追不回你,我就回京应他一个要求,自然不可能留在京里给他当皇妃。而且就算我和皇上肯,太后也不肯,到时候……”顾书成说着,拿手在颈子上比了一下,并没有再说下去,却是向许修祈眨眨眼邪邪一笑,“我舍不得让你为我伤心。”
“顾书成,你想多了。”
许修祈咳咳咳嗽了两声。
他怎么觉得,顾世子的自我感觉良好得快赶上他以前了。
在弟弟都快被人拐走去做世子妃的时候,忙得三天两头不见踪影的许清荷许大小姐终于又出现了。
托顾书成的福,官府那边没有继续找霹雳堂的麻烦,上次许清荷接的那笔生意交货日期也近了,许大小姐督促堂中弟子赶工,终于按时交了秘制烟火领了银子,又放了堂中弟子休假后,她才赶回家中看看她这弟弟怎么样。
虽然说她拿许修祈来换顾书成的援手,但许大小姐心里并没有什么愧疚感。反正许修祈也是霹雳堂的一份子,平日游手好闲难得帮上自己什么忙,这次虽然是牺牲色相派上了用场,但以为许修祈的色相没好处也到处牺牲沾花惹草,她只是合理利用罢了。她要操心的,该是和顾书成仔细算算账。
在许清荷看来,许修祈这个弟弟花心风流爱惹祸,除了追女的男的以为没什么用,但他毕竟是家里老爷子老夫人心口上的一块肉,偶尔让人代为管教下没什么,但要真让人欺负惨了,只怕家里那两位老人家第一个不答应。
然而许清荷刚到府里,还没去看看被她出卖的许少主,顾书成就先一步来请人了。
“还请许大小姐借一步说话,顾某有要事相商。”
顾书成一拱手略欠身行了一礼,态度恭谨有礼到让人不忍拂他面子。
许清荷也淡淡一笑,妩媚秋水眼略弯,翠绿衣袖稍摆,客客气气道:“顾世子请。”
大家虚礼做得十足,一同往书房里一坐,再屏退下人关上门,许大小姐手指摩挲着腕上银镯,开门见山道:“现在没有外人了,顾世子有话直说。”
顾书成端着茶盏拿杯盖拂去面上茶沫,浅浅喝了口,将盖子盖上放到一边,一套动作闲适优雅,但一开口却是语出惊人。
“许大小姐,我要带修祈回淮西,见我父王母妃。”
“什么?”
在银镯上摩挲的手指一下子僵住了,许清荷死死扣住腕上银镯,手腕上有点疼意传来,她却极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也不怪许清荷没见过世面沉不住气。说起来,自父亲退隐志在山水之后,许清荷打理霹雳堂近十年,一向沉稳大气,有手腕有魄力,江湖中都赞她是巾帼不让须眉。但眼下干练精明的许大小姐却让顾世子一句话惊住,好半晌才重新回过神来。
“顾世子,劳烦你将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反应过来的许清荷明显镇静许多,神情也严肃起来。顾书成刚刚说的话,最好是假的,或者死她听错了,要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