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除了因为许修祈一味的挑衅外,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他没办法接受,那些许下的诺言,曾有的约定,对方可以这么轻易地一笔勾销。
无论是现在的许修祈,还是当初的顾定睿,都是这样。似乎,从来会认真,从来会将那些许诺当真的人,也就只有他自己而已。
“哥,你倒是说话呀!”
那边顾芸洛还在逼问,这边却突然听人叩门,小僮隔了门低声通报。
“世子,宫里头来人,陛下请您进宫一趟,说有要事商议。”
顾芸洛闻言有些疑惑,“这会应该才下朝不久,这么急让你进宫,能有什么事?”
顾书成却已烦躁推了茶杯,唰地站起身来,走了出去。走到门边,想想却又扔下句话,“我出去一趟,呆会他的药好了,你喂他喝下。但务必将人给我看紧了,你若再故意把人放跑了,方成的事,我不会再管。”
顾芸洛闻言缩了缩身子,好半晌,等顾书成已经走远了,她才不悦地抱怨,“什么嘛!我好歹是你妹妹,却这样威胁我。”
却说顾书成走后没多久,许修祈人就醒了。
他懒洋洋掀了眼皮,视线再懒洋洋一转,看着头顶的轻罗垂帐,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身上软绵绵的,躺得难受,许修祈想要坐起来,可这一动,才发觉全身酸痛,头更是昏沉沉的。
脑子里猛然闪过些什么,晕倒前的记忆一下子倒回脑海,那些冷语相对、兵刃相加,一下子就想了起来。
人无力地摔回被子中,许修祈睁眼看着帐顶,一时间默然无语。
直到屋子里的药味突然浓了起来,顾芸洛的声音也随之跃入耳,“把药端稳点,小心些,别洒了……”他才回过神。
小丫头正呼使着婢女将煎好的药汤端进来,走到床边发现许修祈醒了,两弯月牙眼笑得快没了影,“修祈你醒得真巧,药才熬好,快趁热喝了吧。”
却不料许修祈看着帐顶,眼神直愣愣的,连声也没应一句。
直到顾芸洛又叫了几句,他才懒懒应了声,“把药给我吧。”
婢女赶紧把药碗端到床边,顾芸洛则扶着许修祈坐起身,又从婢女手中接过碗,喂到许修祈嘴边。
许修祈也不管汤药有多苦,只管张了嘴大口大口喝下去。喝完药,顾芸洛扶着他睡下,又将婢女谴走,才开口道:“修祈,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好些了没?”
许修祈听得外面婢女关门走远,偏头笑了笑,道:“芸洛,替我做件事好不好?”精致容颜一笑灼灼生华,只是眼底眉间依旧看得见些疲倦色彩。
顾芸洛才得了顾书成警告,此刻听许修祈提起要她帮忙的话,不由警觉起来,“修祈,你不是想让我帮你逃跑吧。你跟我哥到底怎么了,有什么误会,好好把说清楚不行吗?”
许修祈疲惫笑笑,身上高热让他浑身发软,但理智还是有的。
“芸洛,你个傻丫头。误会才是能够说清楚的,我跟你哥之间不是误会,只是……我被他缠得久了,觉得又烦又累,想透口气。”
顾芸洛白瓷似肌肤上一双月牙眼微弯,眼睛上方眉头轻皱。
许修祈这人很对她的胃口,和她一样爱玩爱闹,可心思却挺好,至少对她是很好的。她了解这样的人,轻易不会露出那样疲惫心酸的笑容。
许修祈现在,同当初在江南初见时的模样,差了不是一点点。她还记得那时那人细心为她准备了一路的食宿,笑笑望她时,手里绸扇轻摇,精致眉眼里,是尽展江南三秋胜景的明朗。如今,却连笑容都让她觉得倦怠。
短短一日,差距竟然如此之大。
只是顾书成走前的警告还在耳边,而且以她哥的个性,既然要防着许修祈逃走,自然有在许修祈身边安插人手,她就算想帮忙,恐怕也是力不从心。
“修祈,就算我想帮你离开,怕也没办法。”
许修祈想了想,认真道:“其实不用你帮我离开,只要再过两日,等我身体好些,再挑个你哥哥不在的时间,你去京城云东巷回春堂,请位莫先生来瞧我就好。”
顾芸洛狐疑看他,忍不住说道:“修祈,你还是想走对不对?你告诉我实话,你们之间是怎么回事,不说实话,我是不可能帮你的。”
许修祈闻言苦笑,“丫头,太爱刨根问底,会把情郎吓跑的。”
顾芸洛银牙一咬,月牙眼瞪回去,“吓不跑方成就行。”
虽然顾书成出言恐吓她的成分多,但她不能随随便便拿方成的前途做赌注。
但看见许修祈这样,想起往日她伤心难过的时候许修祈陪在她旁边安慰她的情形,她也不能太狠心。
那些实话说出来着实丢脸。
一向好面子爱潇洒的许少主说起来,更恨得顾书成牙痒痒,末了,对着小丫头七分悲悯三分感慨的眼神,许少主只得脸不红心不跳地加上一句,“芸洛,你知道我这人最怕丢脸。现在这么没面子的事都让你知道了,你不帮我忙,我真会伤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