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映天,一改之前的玩世不恭,他很认真地在看,眼神深挚。
法王已死,他在获得自由的同时也被宣判了死刑。他虽然挺过了这个立秋,但下一个立秋呢?他的未来就像诸葛村的断头路,明知不通,却还要继续向前走,他不知道这样做的意义何在。无双子耗费了毕生功力来救一个将死之人,真是太傻了,是自己害了他。
余晖斜扫进山坳,落日把每一棵树的影子都拉得很长,两人就在这树影之间,一半被霞光染得明艳多彩,一半被黑色的树影遮挡。
第二十一章 继续抱抱
秋天昼暖夜凉,一到晚上,就像换了个季节。
两人从白天醒来,直到现在,一句话也没有说过。无双子递给十七少果子,十七少就接过吃了,无双子递给十七少水袋,十七少就接过喝了。虽然他们之间的默契,已不需要言语,但一整天不说话,还是有点怪怪的,更何况他们还小心翼翼地避免眼神接触。
无双子向来是话不多的,他很少主动找话题,但以前十七少同他说话,他通常能聊很久,但这次,十七少明显变得沉默起来。虽然有点怪怪的,但无双子并不打算打破沉默,因为十七少受了很重的内伤,说话会浪费他的精神。而且目前的氛围并不适合聊天,十七少对他有点冷,可能还在讨厌他。
十七少已经在火堆旁侧躺下来,把毯子裹得紧紧的,但还是蜷起了身体。
无双子暗自琢磨要不要过去抱着他睡。
基于十七少身体还很虚弱怕冷,基于他们之前已经用这个姿势睡过,自己有权利而且有义务过去给他暖床。但基于上次十七少意识不清,基于这次十七少非常清醒,自己似乎又没有足够的底气在对方如此冷淡的态度下硬贴上去。
他的内心十分挣扎。
必须要现在就拿定主意。如果要过去,现在就必须要过去,时间拖得越长会越显得尴尬。如果现在不过去,那么今夜就再也不能过去了,总不能半夜再爬过去,这样更奇怪了。
十七少再次把毯子紧了紧。
无双子决定立刻过去。如果他今夜不过去,那么明夜也不能,后夜也不能,以后就真的再也不能了。
无双子走到十七少身边,静静躺了下来,隔着毯子,缓缓伸手从背后环住他。无双子非常庆幸十七少背对着他,自己可以不必费心掩饰脸上的窘态。无双子的左手放在毯子上面,下面是十七少的腰,掌心护住十七少的丹田,右手伸进十七少的脖子下面,让他枕着自己的臂弯,整个胸膛牢固而温暖地贴着十七少的脊背,隔着毯子绵绵不断地送去自己的体温。
有那么一会儿,他觉得十七少可能会推开自己,他锁住呼吸等待,结果没有。他试探性地挪动了一下,十七少收紧的肩膀开始慢慢放松,然后十七少动了动,在他怀中找到了一个更舒服的位置。
沉默的力量实在太强大,它造成的压力太过紧张,无双子想着要不要说句话,随便什么话,类似于“晚安”“早点睡吧”之类的,能打破沉默就好。但他又觉得此时说任何话都显得自作多情,甚至有点蠢。
没想到十七少先开口了:“你瘦了。”
无双子的心重重跳了一下,他觉得十七少隔着毯子肯定感觉到了,为此他有点难为情。隔了一会儿,他才开始考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自己硌疼他了吗?可是十七少的语气里并没有抱怨或者嫌弃的意思,那么他可不可以理解成是……一种关心?甚至是……一种心疼?这样想着,他的脸红了起来。
一时情难自禁,他将怀中人紧了紧,额头抵在十七少的后颈,深情而自持,几乎像是在轻蹭,他低声说:“你也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无双子觉得十七少的耳根也发烫了。
这个夜晚温柔而安静,秋林寂寂,两人在柴火的噼啪声中,暖意融融,恬定地进入梦乡。
白天醒来,无双子仍旧采果子、打水、拾干柴、洗衣、喂马。十七少虽然还是有点冷淡,但他和无双子说了十来句话。无双子已经很满足,他不能再贪心地要求更多。中午他还给十七少换了一次药,伤口好得很快,妙藏法师的伤药果然名不虚传。
到了晚上,无双子照旧走到十七少跟前,刚想躺下,十七少掀开毯子,说:“外面冷,一起盖吧。”
于是无双子终于不用隔着该死的毯子,而可以直接抱着十七少睡了。
黑暗中,无双子的手在毯子底下找到了十七少的指尖,他用手掌轻轻拢住十七少的手背,几乎不施加任何压力,他耐心地等待,十七少有足够的时间把手抽回去,但他没有,相反,他微微张开五指,刚好让无双子的手指可以陷入自己的指缝,无双子用手指侧面温柔地触碰十七少的指缝,断断续续地轻擦,缓慢地蜷曲,最后紧紧相扣、十指交缠。
他们相拥而眠,共同呼吸着同一口空气,不含任何欲念,却饱含感情,温暖、亲密、沉醉,灵魂相依。
十七少享受着这份温情稳定的陪伴,内心涌起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望,他希望自己能好起来、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