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纲一边嚼著红豆饼、一边以相当缺乏诚意的随便态度,朝著垃圾桶里的鲤鱼喊话。
虽然对著垃圾桶里面说话的画面乍看之下挺吓人的,幸好寝室位於十三楼,基本上很难有人目击。只是不管承纲怎麽喊,沉在垃圾桶底的鲤鱼就是一动也不动,只是偶而晃动尾巴、表示知道了而已。
自从大肥亲眼目击国风的裸体--虽然只有上半身--之後,已经过了八天。
而大肥也像忽然被抽离了饥饿这个感觉一般,整整绝食了八天。
即使国风亲自倒饲料,也完全得不到大肥的垂青;连那个向来置身事外的弘晋,在大肥绝食达到第五天的时候,也忍不住开始问起大肥没事吧。
如果只是不吃东西也就罢了,当承纲发现的时候,大肥的绝食行动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自己的大麻烦。
因为最近寒流迟迟不去,通往阳台的落地窗从早到晚都紧紧关著,连带著也使寝室内的人淡忘了,把沉在水底的食物和饲料放著不管,是会腐烂发臭的。
以国风的立场是反正大肥有变身技能,饭不吃拉倒、水脏了自己想办法;而以弘晋的立场来看是门关著味道不会传进来、不要叫他去清理就没差。结果第三天中午,当承纲发现大肥栖身的垃圾桶上有苍蝇盘桓不去时,一直被深深刻印在脑中很少拿出来使用的寝室生活守则,终於像火山一般的爆发了。
--宿舍生活守则第二十三条,寝室公共空间的整洁需要你我维护(全文完)。
从那天开始,把被抓离水面後、就像冰棍一样直挺挺不动的大肥给拖到阳台的水龙头下冲水,然後再将垃圾筒里的水给换过,就成了承纲每天下课後回到宿舍的第一件事。
啊,这就是所谓虽然吵著养宠物的都是小孩、可是最後帮宠物把屎把尿的都是老妈吧……
自暴自弃地想著「一定是这样没错」,承纲把晃了半天仍然引不起大肥兴趣的红豆饼给吃掉,然後伸手又拿了个包奶油馅的饼出来。
「我之前就很想问了,你到底从哪里认定国风他是女--」
垃圾桶里响起哗啦的水声,话才说到一半,大肥忽然从垃圾桶里一跃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灵巧动作、夺走了承纲手里的红豆饼。
目瞪口呆地看著大肥叼走红豆饼後、再度潜回水底,也无暇去研究为什麽这条鱼绝食多日还有这等体力了,听见垃圾桶里传来啪搭啪搭的拍水声,承纲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麽,有种安心的感觉。
结果那个安心感持续不到五秒钟,承纲马上因为意识到残酷的现实,而陷入了深不见底的自寻烦恼中。
--等等,我安心个屁啊!这条鱼可是会变身的鲤鱼精,搞不好年纪是我的十倍不只,怎麽可能逊到几天不吃饭就饿死?
「……喂。」
低沉的声音打断了承纲脑内乱七八糟的呐喊,瞬间还搞不清楚是谁在说话,承纲呆愣半晌,才发现是大肥终於说了这八天来的第一句话。
「为什麽主人会扁平成那样呢。」
都这麽多天没吭声了,还以为大肥酝酿多时是要说什麽惊天动地的宣言,没想到竟然是这种既没营养又没意义的台词,承纲差点气结。
「我也很想知道,为什麽你的脑袋会扁平成这样。」
碎碎念著「你刚刚不是说红豆饼,红豆是那种味道吗」,大肥晃了晃尾鳍,吐出自信满满的宣言。
「会吗?至少比你的脑袋立体吧。」
「是是是。」
早知道就冷笑话的水准来说、自己在大肥嘴上根本讨不到半点便宜,要是正面迎击只会落得在寒天里被冻个半死的下场,承纲也就不再回嘴,转而翻起装满红豆饼的纸袋。
「大肥,你要吃芋头还是花生?」
可能是无法理解明明说是红豆饼为什麽还混著芋头花生,大肥在垃圾桶里游了一圈以後,说出了完全不像是鲤鱼这种生物会说的话。
「……不用,我饱了。」
毕竟是认真研读过,知道鲤鱼基本上无法认知饱足感、所以会不停的吃;因此大肥此话一出,大受冲击的承纲、差点将咬在嘴里的红豆饼给掉下地。
--哇靠,这条鲤鱼竟然知道饱这种字眼!你是鲤鱼吗?你真的是鲤鱼吗?!
「少门缝里看鱼,我还知道鲤鱼就是失恋痛苦的意思咧。」
「你是想说恋爱吧,是恋爱没错吧。」
不知道应该先和大肥讨论日语同音字的奥妙、还是该先告诉他其实这个理解完全是错误的,无法决定先後顺序的承纲,只能默默将红豆饼塞回嘴巴里。
而且什麽少门缝里看鱼把鱼看扁了,鲤鱼本来就是扁的,至少你跟你的同伴都是扁的吧。
嚼著红豆饼,不由得感到能够不动嘴巴就和大肥斗嘴真是太方便了,就在承纲稍微停下、等待大肥的反击时,从房间里传来了开锁声。
室内响起推椅子的声音,从声音远近判断是国风回来了,承纲於是拉开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