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莱尔想招待亚文进树屋喝茶,不过亚文风尘仆仆,不要说脏污了,连身上的血迹都还没洗净。他拒绝了精灵的好意:“不需要了,免得麻烦。”所以阿尔只好和他在外面逛逛,去找了一家酒馆,坐下来畅谈。
天还亮着,处在求偶节前的准备时间,酒馆里出乎意料的客人很少。兽人们大多在街上帮忙,桌前疏疏落落地坐着的都是各族各异的人们,佣兵、吟游诗人、旅者,走得累了在街边找一家临时的落脚地,接下来开始会是七八天的狂欢。
阿尔认真地打开钱袋数了钱,羊耳朵的少女蓓蓓没有穿鞋,两只蹄子轻快地敲击在石板地上,卡卡哒,给他们的桌边送上冒泡的啤酒。这是使用十年前精灵发现的一种啤酒花制作的酒液,出酒快,冒泡多,味道虽然略淡略苦,但颜色漂亮,倒很适合那些浅尝即止的悠闲旅客。少女的眼睛是温柔的褐色,鬓边扎着未婚没有情侣的小粉花,她站在他们的桌边就不走了,朝他们微笑并说:“求偶节快乐!莱尔先生!和恰兰先生!”
蓓蓓是阿尔和亚文都熟识的。阿尔微笑着点头回应:“节日快乐,蓓蓓。”精灵甚至看着蓓蓓的父母长大成家,并参与过他们的婚礼,亚文仅是点了个头,他能拿起第一把刀的时候,蓓蓓还在摇篮里,是一只粉嫩嫩的小羊。
蓓蓓眨着眼睛说:“亚文先生又来送钱了吗?”
“是呀,”阿尔开着玩笑说:“他得指望我照顾他的父亲。”
“是养父。”亚文纠正。
“好吧,是养父。”阿尔毫不滞涩地改口说。
蓓蓓说:“看来亚文先生这几年挣了很多钱。”她清澈的目光转过桌上那个钱袋,十几枚金币和更多的银币从袋子里滚出来,看起来决不像桌子上这个破旧布袋该有的样子。亚文的养父从小就这么教亚文藏钱:“袋子要破一点儿,假如你这么大大咧咧地把钱挂在腹侧,那就没什么人会注意,最多以为那是个装干粮的袋子。”
亚文很想反驳他,谁都知道干粮袋子和钱袋的形状全不相同,多装一层袋子也不会有什么改变,有经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不过他下面说的话倒很中肯:“腹部是你的要害,有人敢伸过来,打死不论。”
他的钱袋旁边挂着闻名遐迩的银刀,这些年亚文也为这把银刀解决过不少来找麻烦的人,谁都知道别碰亚文的刀,更多人悄悄在私下交头接耳,很多人都认为银刃亚文的身后有精灵撑腰。
精灵们在大约五十年前来到雪溪谷,种下一棵树屋,这看起来离清泉绿林并不远,但却是这个一向排外的种族走向世界的第一步。这看起来没什么好庆祝的,精灵们要是一致出来混饭吃,佣兵的世界就又要有大地震啦。许多眼睛盯着他们,精灵团长伊奥文·乌切尔和副团长阿尔·莱尔倒都是雪溪谷中广为人知的高手。
但高手住进雪溪谷却没有做什么,精灵们反而安安分分地呆了下来,作为清泉绿林的外驻代表而推进着森林和外界的贸易往来。“我想精灵也该看看这个世界。”这是亚文小时候还不懂事的时候问的团长伊奥文的话。“以防被别人骗。”他的养父笑到肚子疼,告诉他精灵们是离家出走。
“因为他们都是傻瓜。”
现在亚文觉得自己是个傻瓜,怎么能指望风花雪月的精灵讲出靠谱的话。人想做出决定,想做不就去做了,如果驻足不前,那多半是因为生活太过舒适。精灵们的日子就很符合舒适的标准,活得久,没人敢得罪,幕天席地自带才艺,还不吃肉。
他把酒杯往阿尔那边推了推,阿尔示意不要,这就是有活干要保持状态的意思。亚文明白了:“东边又有走私吗?”
阿尔·莱尔笑着说:“以防万一而已。伊奥文已经去了。”他点点头,没有说话。
清泉绿林的东边对于亚文来说是一个战乱的世界,尽管那里的白云之巅是亚文的家乡。那于他来说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不如说亚文根本就没有那处广袤山岭的记忆。他出生在战乱的年代,奥兰帝国与巨人乡开战,一开始巨人们猝不及防,逃入羽族云巅。羽族与巨人关系良好,加上奥兰是因为政治内乱向外转移矛盾而发起的战争,属于道德低点,遭到强烈谴责,于是加入战斗。
但可能他们没想到的是战争需要钱、需要人力、需要大量的魔力和装备。这两个种族本来就不是脑子多好的种族,在战斗上也多靠的是自身实力。他们一时间没能扛住人类的进攻,军队节节败退。有一段时间,连羽族云巅也被攻占,防御线被迫后撤到风暴海。——在那段时间,有许多小巨人和羽族孩子沦落为孤儿,甚至奴隶,被人类掳走。发起战争的贵族侵占了维拉港的物资,占据了云巅的制高点,他们一批批地把珠宝资源和奴隶带到大后方去,投入军工厂的运作。
或许亚文是好运的,他出生的时候已经是战争的后期。战争打了二十多年,两方的战斗线开始重新推进到维拉港,人类正在显出颓势。他有记忆的时候自己已经在孤儿院里,被稀薄的草粥养大,大一点后因为军工厂运转不良,开始把包括他在内的一批孤儿到处贩卖。当时每年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