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这就是两人的别扭之处,虽然他更喜欢阮穆了,可又没办法心安理得的和他在一起,两人之间总有一道细小的沟壑越不过去又没办法视而不见。他低头看着脚下被踩倒的野草,点头说:“知道了,我这就去收拾。你等等,我先把事情给交待好。”
就算阮穆心里再怎么不舒坦,路泽霖多么咬牙切齿,朱清和还是把东子带过来了,他需要东子的那股劲,虽然看着不是好人,更有些人知道他的来路,就算动了歪念头最后还是咽进肚子里。
东子终究没有等到朱清和的话,他也再没有问起,但是只要朱清和需要他,不管什么事,他都二话不说连考虑都不必,直接答应下来,能像这样相处一段时间他就很满足了。
朱清和下山的时候,东子站在高处,手里夹着未点燃的烟,眯着眼睛看着他的背影变成一个模糊的点,仰起头闭起微微酸涩的眼,转身大步往前走,朱清和交待的事情得打起十二个精神盯着。路泽霖骂他死心眼,朱清和有什么好?他不知道这个人是好还是坏,但是有那么一个人放在心上以后就死心塌地了,哪怕比朱清和再好,不是这个人都是空。
东子没想过自己这一辈子会怎么样,如果没机会得到,他便孤身一人也无妨。
这个夏天中途不知被瓢泼大雨浇了多少次,不知道为存在的隐患抓心挠肺多久,天天过的和打仗一样。不觉中送走了酷暑金秋,醒过神来已经是冻得人哆嗦的寒冬。才刚入冬,苍山就下了雪,萧条凉意被白皑皑的雪覆盖,路上结了冰,弯道最容易出事故,他们被迫停了工。
朱清和和东子两人抱着热水杯朝下望着,他们现在在半山腰,入眼是寒风瑟瑟,白色苍茫,他们都喜欢在晚上看夜景,天气好的时候夜空广阔,星辰如玉点缀,低头所见远处城市里亮起来的万家灯火像是一条玉带,飘渺却又满是烟火气息。
东子叹息一声:“一年又过去了,我当一个正常人也要两年了,我家老头也应该笑笑了。”
朱清和莫名一阵心酸:“婶子呢?怎么从不见你说起。”
手里的水太烫了,东子低头抿了口,默了默,低笑了声:“断了联系了,我爸不在了就走了,我问过,他们怕我成了拖累死活不告诉我,后来就不自讨没趣了。没什么好说的,你呢?在这山上干嘛?贱骨头,有福不会享。”
朱清和被他的话给气笑了,随即觉得有点道理,感叹着说:“我上辈子就是做这个的,闭眼睡觉,睁眼在工地上干活,就像被关进笼子里没了自由,没人强迫非得干下去,可就是不由自己,好像不动心上就会背负罪业,可不就是个贱骨头?”
东子嗤笑:“放屁,山上的和尚和你说的?”
朱清和却是笑不出来了,喃喃道:“我和阮穆的事被王老师知道了,总觉得太平不了多久了。你说,如果真的走不下去,分开是不是最好的?人缺什么就会渴望什么,我不忍心看他们难过,如果我爹妈能稍稍对我好一点,我愿意把心肺都掏出来,我羡慕又害怕,我不想害了阮穆,爱人无数,父母独一无二。”
东子盯着他,好一阵才笑着说:“发什么神经,舍不得别说这种话,有种和我在一起?”说完自己都觉得好笑,说道:“别放在心上。”
两人刚准备回去,有人匆匆过来说:“阮总来了,下午出发,路上不好走,才到。”
东子愣了愣,笑着说:“还是挺值的,这么一个人,难得。”
朱清和也跟着笑,说多容易,做却不能下定决心,陷入了泥潭,就暂且随他去吧。
之后的两年,阮穆分别往阮张两家打过电话,电话通着,但是没人接,期间他也和朱清和回去过,无奈吃了闭门羹。阮林和他说:“他们都在给你时间想清楚,你不做决定,他们不会见你。”
没多久阮穆自以为稳稳攥在手里的生意开始接二连三的发生变故,就连日常的手续审批都被打回好几次,一次一次整改得到的是不变的回复:不予批准。
他们都知道长辈们开始动手了,再怎么深的感情与长辈们来说都是罪大恶极,不能容忍,非要逼着他们认输。
那一天阮穆枯坐了一夜,朱清和也没睡着,他觉得这些事不该是阮穆这个年纪该承受的,所以第二天他郑重地说:“你不回去,会没完没了,真不必因为我闹到这一步。这样,我心里也不好受。”
阮穆眼睛里布满红血丝,一夜没合眼,看起来憔悴了很多,沙哑的声音里因为愤怒而走了调:“什么意思?你又想退缩?这里容不下,我们就出去,在外面照样能找到生意,人还能被憋死?”
朱清和摇摇头:“我舍不下这里的一切,我亲自盯着的项目已经成功了一半,你让我丢开?我办不到。”
阮穆忍不住问:“我和那些到底谁重要?”
朱清和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往阮穆心上戳:“同样重要,但是我还是会选……”
阮穆低笑一声:“你真是理智的可怕,算了,事情还没到最坏的那一步,再看看。”他不舍得放,所以能拖多久就拖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