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的事情和家里人闹了矛盾,这几天天天在外面逛,晚上十点多的时候给宋池打了个电话,问他要不要去网吧。
“你那清秀书生的样子一看就是未成年。”宋池打开桌上的木盒子,“人家放你进去?”
“怎么不放了,我娃娃脸不行啊?而且我知道有个网吧对我们这种刚刚解脱的前高三党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别扯别的,你去不去?”
宋池看着木盒子里堆了好几层的牛奶糖糖纸,眼色沉了沉,啪嗒一下把盒子盖上。
他拿了钥匙,看了一眼房门大开的主卧。里面没有人,宋一业出差去了,要后天才回来。
“去。”
现在是早上八点五十八分。
乔河坐在火车站的等候椅上发呆。即将离开这里的事情他并没有告知给除李奶奶以外的李家人,因此才会在两分钟前收到了上十条李姨的微信。
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他知道以李姨的性格是不会放任他一个人去广川的,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争执,直到检票他都没有拿出手机。只剩下一丝电的手机很快在李姨一个又一个的电话中彻底没电关机了。
车厢里人很多,乔河买的是硬座票。他把行李箱往里塞了塞,只拿了个据说有超大容量的充电宝出来给手机充上电。脑子里很乱,这导致几个小时的路程他却连盹都打不了,只能睁着眼睛盯着窗外发呆。
窗户上糊了一层污垢,只有右下角的一小块是干净的,能看见外面不断倒退着的景物。他恍惚地眨眼,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已经离开了啊。
这还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出远门。
乔河旁边站着一个穿着粉红色小裙子的小姑娘,看上去也就八九岁,左手被人握着,右手拿着个糖人,正低着头饶有兴趣地打量那糖人,左右翻了好几次,直到一旁的妇人低声呵斥了一句才慢吞吞地咬了口。
他轻呵一口气,本来想掏掏口袋看有没有零嘴一类的东西,结果只摸到了餐巾纸的纸屑。动作一顿,他干脆也就把手揣在兜里,试图让冰凉的手指回温。
下车时乔河的脚步不自觉地顿了一下,像是还不习惯踏在完全陌生的城市的土地上。
广川比他们那边要冷的多,这是乔河的第一感觉。他打算先找个旅馆把行李放了。
“住房吗?八十一晚,有热水空调。”
火车站对面公交站台旁的中年人恨不能把自己缩成一根严丝合缝的柱子,打着磕巴向走过来的乔河推销着自己的“民宿”。
乔河脚步顿了顿,有点被“热水、空调”这几个字眼打动。但在他再次扫过被中年人丢在脚边的用记号笔写的廉价广告牌之后,还是决定用审慎的态度对待这短暂新生活的新开始。
地图上距离火车站不到一千米远有一家连锁快捷酒店,乔河在美团上再三确认之后拨通了商家电话。
绿灯还有十几秒。
他往前蹿了几步,马路过了一半才放慢了速度。那边商家也姗姗来迟地接上了电话。
“喂您好,这边是XX快捷酒店,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电话那边行将断气地维持着服务行业的敬业精神。
“请问现在你们酒店还有空……”
“哐!”
……
此起彼伏的车辆报警声像是从阴曹地府里伸出来的一把尖锚——分厘之差地把乔河的魂在半路中放了回来。
乔河坐在地上使劲眨了眨眼睛,半晌才聚焦在对面闪烁的红绿灯上。他想自己应该是还活着。
半米远处地上的手机已经身首异处,没有任何遗言就此生命戛然而止。他感觉心里嗡得一下,又扭头向四周寻找自己的背包。
它在离得很远的地方躺着,拉链给划开了,里面的东西七零八落地洒了一地,包身被扭成了一种怪异的形状。不管怎么看,算是报废了。
“完了完了!”程子书一边解安全带一边看时间,脑子里飞快地闪过这句话。
虽然他的确没正经领过驾驶证,每次就顺手捞他爹的车偷偷开,但撞到人这种事情打他出生起就没发生过,要是在今天破了例——程子书猛地摇头把这念头驱之脑外,推开车门下了车。
乔河已经站了起来,心疼地拿着手机看了片刻,把电话卡下了下来。回头看见程子书从车上下来,尽可能用平缓的语气开口道:“你是车主?叫交警吧,我——”
“大早上的不要打扰交警了,这种事情可以私了的。”程子书把头摇成个拨浪鼓,几乎是没过脑子脱口而出:“你要是有什么要求回头再说,看你带着……”他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那只背包,勉强看出了那是什么东西,接道:“是找住宿的地儿是吧?你可以先到我那里住一下,等我回来再谈赔偿的事儿。”
“啊?”乔河一脸茫然,有些不理解这人什么意思似的。
“真的,我还得去接我一个同学,他喝醉了在网吧休息呢。”程子书冲他眨眨眼,“行不行?”
乔河摇摇头:“我不会去你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