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任何人讲起。这银子虽好,可他收了,总觉是不义之财,也怕招致祸患。
老者将手搭在她脉上半晌,而后道:“夫人腹中胎儿无恙,还请放心。”
她点点头,示意了一下身后人,后边立马递上来一锭银子。她看一眼这银子,又看一眼对面人的脸,“老先生,这银子你收着,还按老规矩。”
他摆摆手,“已经收了您不少银子,这回我可真不能再要了。您放心,您身子的情况我不会对任何人讲起,另外,再给您带些安神养胎的药回去,您觉着怎么样?”
她微一侧头,“侍兰,将这银子收回去,拿了药便来,我在轿中等你。”
“是,夫人。”
君砚蓝入了轿子,手抚在小腹上停了半刻,脸上一半笑意一半恨意。容炀,你千算万算也算不过天意,这孩子,我要定了。
谷里城郊密林,一黑衣女子策马而来,随即一拍马背下马,对林中那负手而立的背影一抱拳,“主子。”
“如何?”
“一切如您所料,二殿下正着手策反,另外,君砚蓝似答应与他合作,这几日共送出三封手书,前去试探三军统领。这女子看起来文弱,不想竟也暗通政事。不过……她似乎对二殿下心存疑虑,留了后手。”
“哦?”
“她向二殿下提出条件,欲以腹中胎儿交换三军令。”
“有意思。”容烨笑了笑,“君将军那边呢?”
“一切顺利。按您指示,他佯装未发现君砚蓝暗中动作,并在三军令一事上悄悄帮了她一把。另外,大司徒已得绥王首肯,想必很快,闫律衣便能拿到兵权南下。主子神算,时机把握分毫不差。”
他面上神色平静,似对这夸赞无动于衷,“这是着险棋,行得好便是一劳永逸,但愿不会节外生枝吧。司徒府那边今日有什么动静?”
离笙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他所指,垂下眼道:“他们进了城,孤刃在,主子大可放心。”
容烨点点头,忽然回过身来,“阿笙。”
她蓦然抬首,又听他道:“那日船上的事,你可会怪我?”
“离笙的命是主子的,主子要拿去,随时都可以,更何况只是替世子妃涉险罢了,能吸引闫律衣那边战火,以保世子妃在司徒府的平安,是离笙之幸。”
她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决绝而冰冷,他笑了笑,“你不怪我,她却在怪我。”
离笙听见这话一颤,面具后的脸上似有惊讶神色浮现,“是……吗?”
“你是我的下属,却又与旁人不一样,我不想你对她抱有成见。她此前并不知情,明白过来后反倒责怪我不惜你的命。还有孤刃,是她将自己置身险境,才换得了孤刃在闫律衣心中的信任。”
离笙似是微微一怔,张了张口却又没说出话来。
“这些年来,你们替我卖命,为我牺牲,兴许在你们眼里,我是个无情无义的主子,为达目的誓不罢休,从不吝惜任何一条性命。”他说这话时犹自在笑,“但她不是。她不愿见任何一人为她牺牲,即便那牺牲再小,再不值一提。”
“主子为何要说这些?”
“若有朝一日你在生死抉择前犹豫,记得我今日所说便是。”
斑驳城墙落于身后,三人同行于谷里街市,君初瑶一路走一路看,觉得有些新奇。从前她虽身在谷里,却深宫不出,除了在城墙上望望,倒也真没见过街市上卖的这些玩意儿。她走得慢,刚巧身侧老人家也行不快,只是可怜了孤刃,压着步子跟在两人身后。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嘞!都是老古董哟喂!嘉懿公主当年真迹可都在此处咯!”
三人走着,听见这么一句吆喝,忽然齐齐驻足。君初瑶往前头挤了挤,想看看传说中的自己的真迹。
她蹲下来,指着地摊上的画卷问摊主:“小哥,这画能给我瞧瞧吗?”
“哟,姑娘您好眼力!这几幅可是当年嘉懿公主的真迹嘞!是我这儿的镇摊之宝!来,我给您拿,哟哟,您小心些,别弄坏了我这画!”
君初瑶看着画卷一点点在自己眼前展开来,果不其然是赝品,她当年何曾画过这么丑的山水画?
她笑笑,“这位小哥,我看这画不像是嘉懿公主真迹,您这可是行骗呐?”
“胡说!”那小哥匆匆将画卷收起,“怎会不是呢?我家中曾是这谷里城富甲一方的商行,这些画,是我祖父入宫受赏时老韶王赐的咧!”
她摇了摇头正欲走开,忽然又被叫住。
“姑娘且慢!您说我这画是假的,那您过来,来,看看这幅!”
君初瑶本无意再看,可那小哥满脸热情地招呼,她无奈只好转头回去,然而这一步踏回,她霎时愣在了原地。
☆、闹事风波(一)
眼前展开的画卷足一丈有余,画中所绘乃前韶都城谷里风貌,大至原野、浩河、琼楼,小至市井、舟车、人马,繁而不乱一气呵成,约莫是画者立于韶王宫城墙之上俯瞰整座城池所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