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尽头的那间小偏厅,勾戈会意,随着苏摩上了游廊来到偏厅,里面乌漆墨黑的,苏摩接着外面游廊上的灯光寻找火折子,勾戈知道他是想掌灯,阻止道:“就这样说几句罢,灯火通明的,别给善宝看见。”
苏摩笑了笑:“兄妹二人说话都需要偷偷摸摸的。”
勾戈立即道:“你娶善宝难道不是偷偷摸摸。”
苏摩一怔,随即沉默。
处于黑暗中久了,也就依稀视物,兄妹两个在条案两厢落座,勾戈问:“你不是娶了善宝么,为何两个人像朋友似的,睡觉都不在一个炕上?”
苏摩一只手抓着条案的边缘处,抓的很紧,他与善宝的假成亲是蒙着父汗莫离的,不想给妹妹发现端倪,若让父汗知道,必然会责怪他,而那些兄弟们也会嘲笑他,可是事情已经败露,只好叹气道:“这件事你千万别告诉父汗。”
勾戈离开椅子来到苏摩面前,追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摩无奈唯有说了实话。
听闻真相,勾戈气道:“十九哥你好傻,你怎么能听那善宝的唆使呢,假如太上皇同皇上闹起来,咱们可以坐收渔利,这也是父汗的心意,就怕他们不闹,而你,可是世子,是要继承父汗汗位的,胳膊肘往外拐,帮别人。”
这个妹妹,一直都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当年游走江湖,死在她手里的人不计其数,在胡族各部落间的争斗中,她带兵突袭另个部落,不单单将那部落头领大卸八块,还杀光了那个部落的男人,将那个部落的钱财米粮和女人都抢了回来,当然那些女人后来成为莫离一家的奴婢,而勾戈也为此名声大噪,其他部落但凡听说她要攻打,很多都主动缴械投降,不战而败。
也因此,莫离可汗极度宠爱这个女儿,更助长了勾戈的跋扈和狠辣,所以今晚勾戈说出以上那番话,也就不奇怪,她若非是个女儿,差不多她才是继承汗位的人选。
苏摩给妹妹训斥埋怨,有些羞臊,想起妹妹这次来在中原一定是为了皇上,于是他就反唇相讥:“你不也是对皇上一往情深。”
勾戈并不狡辩,直言:“我是对皇上一往情深,我们两个是有所不同的,我若能嫁给皇上,中原,咱们便得到一半了,慢慢的里应外合,早晚中原唾手可得,这也是父汗的意愿。”
苏摩汗颜,自己谋略不输妹妹,胆气也不差,差就差在自己对善宝动了真情,忽而想起一事,问:“若皇上同太上皇闹起来,一旦皇上惨败,他可就什么都没有了,你又嫁他作何。”
勾戈像是早就筹谋好的,哼的一声笑:“不怕,若皇上一无所有,刚好把他接到胡族去,有了他这个女婿,父汗可是如虎添翼,中原得来更加不费功夫。”
苏摩惊骇:“小妹,里里外外,你谋划得如此天衣无缝。”
勾戈回去椅子上坐了,洋洋得意道:“父汗说我最像他了。”
说完又凑到苏摩身边,且把声音压低:“你我是一母所生,我这个妹妹必须替你谋划,十九哥既然明媒正娶了善宝,何必听她的,索性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她还不乖乖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此话若是换了中原女子,必然是无法开口的,纵使胡族人不计小节,勾戈的那句生米煮成熟饭还是让苏摩面色有些不自然,他摇头:“我不能强迫善宝,她那样的人,若被我欺负,说不定就敢自戕而亡,再说,这样得来的女人,此话纵然她人是我的,心也不是我的。”
勾戈摆摆手:“十九哥误会我的话了,我非是让你强迫她同床而眠,而是把她带回胡族,到了那里,远离皇上,感情也就淡了,另者,此时草原草长莺飞,十九哥陪着她策马草原,碧水青天,繁花如画,她不喜欢才怪,还有对着篝火吃马奶酒,跳着热闹的舞蹈,善宝性子可不是一般中原女子,她一定喜欢得不得了,那个时候她差不多对十九哥你主动投怀送抱了。”
苏摩凝眉听着,这倒是个好主意,但他仍旧担心:“我该怎么把善宝带回去呢?她一准不肯。”
勾戈双手攥成拳头,狠狠道:“骗,或是……蒙汗药。”
苏摩错愕的看着妹妹:“这个不妥,用那些卑劣的手段,善宝会恨我的。”
勾戈狡黠一笑:“错,你又没侵犯她,这已经是你对她最大的仁慈。”
苏摩仍旧犹豫。
勾戈觉得兄长忒过优柔寡断,转身往外走,边道:“你若不敢,那就等着善宝重回皇上的怀抱罢。”
勾戈走后,苏摩一个人在偏厅枯坐,想了又想,想了又想,天微明,他蹑手蹑脚的回了房内,见善宝仍旧酣睡,炕前小几上的灯火映着她脸庞,这样的美人若真回到皇上身边,苏摩委实不舍。
天亮,辗转反侧的苏摩枕着双臂睡着,善宝却醒来,穿戴整齐出了房,喊木香伺候她洗漱,却见木香从耳房匆匆跑来,至她身边急切道:“小姐,二小姐捎了口信,说她与指挥使陪着皇上和小皇子,回京了。”
善宝僵住,半晌都不知该如何反应,等木香重复一遍道:“小姐,小皇子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