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起来却不是,布莱克本来在想事情,下意识地,脑海里显现的是他们山上的语言,忽然,手指碰到了两条横杠。
皱褶是有据可循的,横杠下面再仔细分辨,第一个字母、第二个字母、不知摸过了几个字母,布莱克心里一抖,这个词,是“神鸟”。
他又确认了一次,不是巧合,确实是那些字母,一个圈,两条横,一条翘起来的尾巴,真是别扭的组合。
“是我们山上的字,墓碑上刻得那种。”布莱克的措辞有些奇怪,什么叫“墓碑上刻的那种”?
据说,山下是仓颉造的字,有一天,他看到了鸟的足迹,以一人之力造出了古象形文字,从结绳计数到仓颉造字只需一步,他“始作书契,以代结绳”,但他将“重”和“出”弄反了,出门行千里,千里却为重,高山沉重,叠山却为出。
周栎问:“和我们从古至今的汉字都不一样?这不重要,你认识就成。”
布莱克其实也上过学,他看过一大盒子小学必读古今名著,其实真正的小学生能看懂什么呢?不过是留个印记,以后再看到的时候有种归属感。
当然小布的心智早就脱离了幼童,他跟着一群孩子念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念人之初、性本善,念黄河之水天上来,他知道这些东西暧昧难明,后来他听到一句话:“这就是一种感觉。”
是感觉,而不是事实,他偷偷地跟同桌说:“造字的人其实不只是仓颉,你的故事书讲得太假了,也可能是以前那些人编的,你编一段,他编一段,哈,前后逻辑都不通顺,神话呀,讲得人越多,时间越久,就越像真的了。”
后来他和同桌打了一架,原因是那本故事书是同桌喜欢的小姑娘送的。
神的背后是一群普通人,造字的仓颉也好,钻木取火的燧人也好,甚至是尝百草的神农,他们都只是一个凝固的符号。
“墓碑上刻的那种”是最久远的可以称为文字的符号,它们不优雅、不简约,甚至有些抽象的含义难以表达,但是古老的妖怪们与古老的符号惺惺相惜,他们不约而同选择了这种笨拙的文字概括自己的一生。
周栎锲而不舍地不耻下问:“所以纸条……不,门票上写了什么?”
布莱克伸手摸了摸,给他指了指位置:“门票上的话大约有这么长,我现在看到了这里。”
他看了的部分不足十分之一,周栎一言难尽地看着那少得可怜的已阅段落:“可以理解。继续加油。”
等到一路杀至平崖村,布莱克的进度仅仅不到一半,他头晕眼花地下了车,感觉自己前路艰难。
周栎扶了这孩子一把,十分感慨:“你们的语言还真厉害,居然两个小时都看不完一张小纸条。”
布莱克一巴掌挥起:“我给你用竹签刻一排字你摸摸?别说两个小时,两天你都摸不出那是汉字!”
周栎搓了一把纸条,发现理论和实践果然是有巨大鸿沟的,他豪爽地舔了下嘴唇:“嗐!要不说咱小桌子厉害呢,哥给你订酒店去,咱慢慢琢磨。”
天已经开始转暗了,四顾无人,鸟雀啁啾,沈云檀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路不是什么好路,是那种硬化都没做过,一下雨就泥泞不堪的土路,车轮陷在湿泥里,雨过天晴了也还是那副样子,整条路走得人特别疲惫,只能看着村庄门口涂得惨白的围墙目测距离。
陈愿老早变回兔子模样蹲在了沈云檀肩膀上,周栎猛地发现了这个情况,心里极度不平衡,一把抓了过去,企图将这只肥兔子赶下去。
陈愿反应快,立马跳到另一个肩膀上,及时逃脱魔掌:“狗东西拿开你的爪子!”
周栎气得牙痒:“你有本事抢男人,你有本事下来自己走啊?”
“我没本事。”
周栎忽然愣住了。
原来那一片白色不是墙面涂料,是挂了满墙的纸幡,整座村子寂静得死气沉沉,只有几条白纸穗子随风旋转,唯一的缺口是村口的两个老木桩,像白色巨兽露出了它沾满涎液的牙口。
他伸出一臂拦住沈云檀:“前面不对劲,我过去看看,等我啊男朋友。”
说完还上手抱了一下,顺便将死赖在人肩上的肥兔子扒下去。
“带着这个。”沈云檀掏出那只白纸灯笼,脸上浮现出担忧之色,“注意安全。”
起风了,气流穿过窄巷,发出呜呜的哭泣声,白纸簌簌的摩擦声,周栎一步一步地踩在干硬的泥面上,放轻脚步,放缓呼吸,忍着浑身的鸡皮疙瘩。
说来好笑,不算小时候老和尚带他壮胆去的那几趟,跟鬼神也打过不少次交道了,可胆子这东西因人而异,结果是了解得越深,对未知越畏惧,你知道了世界上有鬼,就再也回不去那个可以默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走夜路的时候了。
走了不过五十步,回头一看,沈云檀抱着兔子笑眯眯地看他:“你走你的,我跟在你后面。”
近乡情怯,布莱克扯住他的袖子:“周栎,要不我们不去了吧,这个村子看起来鬼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