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又来问他。
她牵唇。点了下头,看他道:“这些我自然明白,只是此番军中未有亲臣随行,诸礼都委于中宛朝中降臣礼官,你……”略一挑眉。“果真放心?”
他亦挑眉,神色中带了笃然之情,反问道:“为何不放心?”语气铿锵。薄唇刃利,微弯而道:“我在此,何人敢行逆反之事。”
简言一语戾气寒。
她莞尔,虽行驾至此、军中备礼不详,但似这般毫不顾忌地委用降臣,却也只有他敢为。
太知他的性子了。
刚悍无惧,放眼这天下,又有何人何事能让他胆寒。
“既是这样,”她轻轻抽手而出。起身站稳。“我便回去了。”
襦裙长尾只一晃,手腕便被他从后面拽住。
于是她回身,望向他。
他将她的手攥得紧了些,眸间深邃且寒,可其间光点却又润泽如水,“今夜留在这罢。”
语气没来由地让人心脆。
她抵不住他这目光,心口砰然,可一想到身子此时……极力抑住面上潮状,凝眸看着他。道:“……身子不适。”
他将她拽过来些。微微一笑,“只是想同你共寝一夜。并无它念。”
诺大寝殿之中空空荡荡,屋外风雪之声飘飘入耳,层层铁血军卫远不可见……异国朝都,它家皇城,礼矩本就不为之羁,何况眼前之人……
是他。
她先前微僵的手臂忽而一软,挪过去几分,冲他轻一点头。
……如能留下,她怎会不愿,又怎忍拒他。
他脸上笑容薄而亮,烛晕透过暖香斜映一榻昏昧,大掌蓦然一拉,拽她入怀,抬手便去除她衣物。
青绒大氅旋而落地,绛紫宫衫慢慢滑开……
朱纱妃带凉水玉,一裙百褶翻不尽。
他抱她上榻,在她额上轻吻一下,动作极尽温柔,而后侧身扬臂,捻灭了近处灯烛芯苗,才又转过身,缓缓拥住她。
内殿之中暖暗,只外殿未熄之烛仍散着光,沿那纱幔隔帘缝隙中丝丝透进来,洒了一地星点。
他就这般拥她在怀,不紧不松,久久都不动。
可情缠愈深,如海波溺人。
她偎在他胸前,呼吸渐窒,心中突然泛起酸楚一片,惹得眼眶一热,水雾漫涌。
这天下大定,二国裂土,三国定疆,可他与她过了今夜之后又将何去何从,二人到底是分是合……
如深空浮云,缥缈不清。
“自十四年前登基那一夜起,”他忽然开口,唇气热扑她耳旁,声音低低的,“我就没有一日未想过你。”
十年间怨积愈多恨愈深,十年后情缠愈紧爱愈浓。
日日夜夜,都念她。
哪怕她在身边,亦念她。
她心底湿涩重重,半晌才抑住心中涌荡情潮,哑声道:“……我又何尝不是?”
一把被他抱得紧紧。
天下江山,二王相峙;尘飞灰灭,情定一刹。
“来找我,”他又道,大掌慢慢抚过她地背,轻轻搭在她腰间,“当真再无旁事要说?”
她埋头半晌,心悸发颤,终是开口道:“……待明日受降大礼毕,我再同你说。”
……并未忘了他还有后宫三千,更不会忘他还有中宫之后。
她能将自己置于何位?他又能将她置于何位?
他低低一笑,“好。”探头亲了下她地鬓发,用只他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将来如何,不须你多虑。”
不须她多虑……
她忽感莫名,又突生异念,可所思转瞬即逝,捕不及他话中深意,想要再开口时却被他按入怀中,动不得。
他又开口,声音更低,几乎听不见:“……至死,都不再与你分开一刻。”
她心口惶惶大动。似有巨石崩裂。轰然之间便没了神志,只知伸手去抱他,紧紧攥住他单袍,不肯放。
“睡。”
他轻声道,抚着她的身子。
语气轻稳。如沙掠水,沉底不留痕。
她从未听过他这般……
温漠的声音。
于是心脉脉而落,垂睫阖眼。
她与他纠缠数年。从未有一夜如此夜,不带丝毫欲念之张,只留淡淡绵柔缓情。
熏笼花香混着他身上之味,催她入眠。
翌日雪止风消。
初升红日照洒一地棉雪,刺眼之茫透过窗棱扑入内殿中,划过二人之间,帐幔金花迎着灿阳跳闪了几下,微微一晃。
她蹙眉眯眸,一下醒了过来。
一整夜都是同一个姿势。被他紧抱在怀中。身子此刻僵得紧。
她抬眼,就见他仍未醒动,日茫碎丝在他侧脸上镀了一层金,鼻梁下阴影一片,两相对比之下,衬得他面庞愈发陡削。
她慢慢抽动胳膊,抬手想要触他俊脸,才一挨上他的下巴,手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