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苏潼抬起头,吃惊至极。
李嘉图的虾仁吃完了,又从苏潼碗里舀了两只,搅拌进自己的碗里。半晌,他又说,“不过我觉得他们说的挺有道理的。”
苏潼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眼中仿佛有千万情绪在流动。
李嘉图低头吃粥,任他看着,心知他最后说出口的,也未必能多几句。兴许,他什么都不会说。
尔倾,苏潼放下羹匙,把他另一边手握了过去。
他疑惑地抬起头。
苏潼眉心轻轻一动,指腹擦过他的指尖,轻笑了一声,说,“你指甲长了。”
李嘉图手指扣了扣,没能挣开,只得尴尬地笑笑,辩说道,“也没有很长。”伸直了手指,还能看到指尖的皮肉。
“我帮你剪吧。”苏潼抬眸,道。
李嘉图反握住他的手,又松开,“嗯。”
反复想想,和苏潼相处时,李嘉图常会经历一些小时候才会经历的事。
学前班时,应着学校老师的要求,李嘉图和爸爸妈妈一同到县城大礼堂看晚会。散场人潮汹涌,他毫无征兆就被爸爸打横抱起来,呆木着看着周围拥挤的人群,陷进爸爸的怀里。
再大一些,他遇到了不会做的数学题,拿着作业本走到餐桌旁,问刚刚加班回来,还在吃饭的爸爸。爸爸教他把假分数写成带分数,说这样写会显得聪明一些。
上一回妈妈给李嘉图剪指甲,不知是什么时候了。好像还在上幼儿园,他还在学电子琴,被妈妈捏着小手,指甲剪得很深,好像会露出肉来。
后来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们觉得李嘉图长大了,或李嘉图觉得自己长大了。他可以自己做的事情越来越多,而和家人之间一些简单的亲密就越来越少了。
吃完早餐,苏潼在房间里找到指甲剪,坐在床边帮李嘉图剪指甲。苏潼的指甲总是剪得干净齐整,显得本来就修长的手指更加清白。
李嘉图看他握着自己的手,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把他的指甲剪成和自己差不多的长度。
大概因为宿醉,李嘉图还隐隐感觉到他的手在颤抖,但很轻,如果不做细想,是不会发现的。
苏潼的睫毛很长,低头时看来特别明显,映在眼底淡淡的阴影像是两片轻薄的蝶翅。
李嘉图看着眼前略显清癯的人,因为弓着背,看起来更佝偻了些,似是十分脆弱一般。
他想,自己真是喜欢这个人。
这么想着,李嘉图突然低头,往苏潼额上亲了一下。
说是亲,更像是一头撞上来似的。苏潼用力捏住了他的中指,好在已经剪好了,才没剪进肉里。他惊诧地抬起头,看着李嘉图,道,“别乱动,剪进肉里了。”
李嘉图透明的眸子里映着苏潼失笑的面孔,在他低下头去剪无名指指甲前,又弯下腰,迎着苏潼低下去的脸吻了上去。
苏潼始料未及,佯怒轻轻白了他一眼,捏住他右手无名指,道,“就剩两根手指,还不安分了。”
他重新坐下来,不动了。
苏潼盯着他看了几秒钟,确定他不会再耍性子,才继续给他剪指甲。
李嘉图歪着头,半晌,讷讷问道,“你酒醒了没?”
手上的指甲剪不知怎么的,变钝了。苏潼用力按住指甲剪,过了一会儿才松开。他把李嘉图修剪好指甲的指尖用指腹轻轻摩挲,而后捧起他的手,放到唇边。
掌心上柔软的触觉让李嘉图不禁扣起了手指,抚到了苏潼微凉的脸颊上。
夏天的白天来得早,晨雾很早以前便散了。熹微的阳光渐渐变浓,还夹杂着晨间最后一星凉意。
但这星点凉意很快就因为苏潼的吻,变得不清不楚了。李嘉图垂放着的那边手在床单上划了几下,发出只有臆想才能听到的声响。
苏潼的吻沿着他的指尖,一点一点往上蔓延,亲过他的手腕、他的手臂内侧,在抬眸看进李嘉图眼睛里时,李嘉图下意识地倾身,迎上了他送过来的吻。
也许身体开始燥热的时间,比风停的时间早了。这个绵延柔软的吻慢慢被逐步升温的呼吸覆盖,李嘉图不禁往前移了些位置,手不知不觉之间往苏潼衣服里伸。
他合着双眼,光不断从微微发颤的眼睫下渗出来,隐约看到苏潼深情而专注,眉间紧锁,仿佛一心一意要等着些什么似的。
李嘉图扶着他的手臂,感觉到胸口微凉——是苏潼有条不紊地把他的纽扣一颗一颗解开了。
想到先前苏潼的朋友们所说的话,李嘉图不小心分了神,在他亲吻自己锁骨时,漏出了一声轻笑。
他错愕之间睁开眼,正对上苏潼深邃玄黑的眸子。苏潼的目光仍然是清淡的,似一盏解酒的苦茶,李嘉图望了一会儿,便抬头吻上他的眼眸。
舌尖从他纤长的睫毛上湿漉漉地滑过,好似能舔到茶的余香,又清又涩。
苏潼的眼睛因而湿润了,李嘉图看着失神,也确凿不愿意想起他靠在自己肩头上哭过。
不知是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