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不明就里,又重复了一遍:“临川城里有好几个医术很好的大夫,也许可以解你身上的毒。”
“不是因为这个。”顾微言冷冷道,“是因为赵云深住在临川。”
齐云点头道:“云深确实家在临川,但是这与我们并无多大的关系。我只在乎你身上的毒能不能治好。”
“只在乎?”顾微言嘴角微微翘起,嘲道:“我和你早已没有师徒情分,何必再在这里上演师徒情深的戏码。”
令人窒息般的沉默。
“是,我和你师徒缘分已尽。”齐云缓缓道,“但是谁又说你我之间,只能有师徒之情。”
顾微言心中一凛,想要起身,却发现早已被压制得动惮不得。
齐云俯身,直到两人面对面离得极近,才一字一句道:“师父,你似乎并不明白,我并没有只把你当作‘师父’。”他将手穿过已然惊愕的男人颈后,托住他的头,用清晰而不容拒绝的声音道,“你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人。”
顾微言浑身一僵,蓦然低喝道:“你开什么玩笑,你……”唇上一热,熟悉的气息笼罩下来,将他未出口的话全部堵回了自己的喉咙。他极力将头后仰,想要避开这个荒谬的吻,却被齐云托着后脑,无处可逃。
顾微言言辞刻薄冰冷,唇舌却是一如记忆中的那般温热柔软,让人沉沦。齐云追逐着他极力躲避的舌头,吻得既深且重,仿佛是要用行动来让顾微言明白,他并不是在开玩笑。两人衣裳单薄,彼此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裳互相传递。齐云体魄强健,体温也比常人来得高一些,此时熨烫着顾微言,鼻息间满是侵略性强的男子气味,让他既羞愤又觉得荒唐得难以置信。
他过了二十多年清心寡欲的生活,对这样的事,既抗拒又无力招架,此刻的挣扎,对齐云来说是带着毒的勾子,将他勾往万劫不复之地,却也勾向那个一生向往的境地。两人唇分,彼此都有些气喘。躺在身下的顾微言一脸怒容,然而带汗的额角和微红的脸颊仍然让齐云见之心动。
“抱歉,师父,我不想吓到你。”待两人呼吸都平顺下来,齐云低声道,“但是如果不说出来,我一辈子都是你一个无足轻重的徒弟。我,不愿意。”
顾微言简直惊呆了,难以理解齐云能用如此坦荡的语气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眼前的青年早已不再是记忆中臣服的样子,仿佛是驯服已久的野兽突然亮起的尖锐的爪牙,露出令人战栗的侵略气息。努力克制着颤抖,顾微言冷冷道:“你疯了。”说完一把推开齐云,坐起身来。
齐云松开手,任由顾微言离开。顾微言远去的背影和六年前何其相似,一样的冷漠和决绝。然而顾微言不明白,他却清楚地知道,他不再是过去那个无能为力的少年。
顾微言是一只刺猬,拼尽全力竖起尖刺来抵挡周围的一切,逼得越紧,他便蜷缩得越厉害,甚至不惜刺伤自己,也不愿意受到外界的一丁点伤害。齐云深知这一点,故而自那天后,小心地收起咄咄逼人的气势,依然是顾微言那个沉稳、可靠的徒弟。
面对顾微言的警惕和抗拒,齐云面不改色,和往常一样照顾着他,也不再提要带他去临川,仿佛那天的所作所为都是一个荒诞的梦。时间一长,让顾微言也不由得疑惑起来,究竟那天的事是真实发生的,还是脑中一个不切实际的幻象。
作者有话要说: 之后可能会涉及到一些医药学的知识,小春并非医学专科出身,许多草药也是杜撰,希望各位读者包容,谢谢。
☆、诉衷情(二)
手中懒懒握着的半卷书已经许久没有翻页,耳边凿木的声音连成一首节奏单调却又连绵悠长的曲子,让人思绪随着刨花的清香飘飞,眼神无意识地游弋在那矫健的身躯上。
干着活的青年格外地专心致志,聚精会神地盯着手中的榫头,用凿子进行最后的修改,汗水顺着坚毅的额角滑落而不自知。斑驳的阳光落在他赤裸的脊背上,反射出蜜一般的光泽,随着手臂的拉伸,肌肉张弛,蕴含着动人节奏。最后一根榫头拼接成功,青年舒了口气,满不在乎地拿起一侧的布巾囫囵地擦了把脸,这才感受到身后若有实质的目光,转过头去,露出了一个明朗的微笑。
却见顾微言倏然将目光移开,面无表情地盯着手中的书,留给青年一个清素的侧影。手中的书是青年在小镇中的书局中淘来的,十分粗糙,却能让他在闲极无聊时能够消磨时光。自从赵云深走后,青年便一力承担起养“家”糊口的重任。齐云知道顾微言素来不喜欢受人好处,故而婉言谢绝了云深的好意。他闯荡江湖多年,学会了许多糊口的手艺,这木工活便是其中的一项。之所以选择这活,一是因为小镇中会这门手艺的人极少,不担心找不到下家,二是不用每天出门,对家里也有个照应。两人的生活便靠他的这点微薄的工钱维持起来。
将身上的木屑拍了拍,齐云看了看天色,略带自责道:“一干起活来,便忘了时间。可是饿了?”他看着顾微言没有表情的脸,复又不在意地接下去道:“天气热,这两天见你没什么胃口,绿豆粥清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