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
其中的亲密感不言而喻。
他还在迟疑,只见面前的和尚仍旧没有移动半步。他猩红的眼已恢复了凝重的黑。
见和尚良久没动,红衣娃娃终于咬了咬牙,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眼中擎着一抹坚毅,他绛红色的唇上被咬出一个白印子,最后终是动了。
一双利爪迎上和尚的脖子,他腾起在空中。
只听见屋子里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惊呼声,但在途中却像是被人捂住一样,戛然而止。这惊呼声对于两人简直是熟悉得不用仔细思考便能认清。
而四周,哈出的气体好像随时能在空气中凝结成冰,紧张感在蔓延。
两人却始终不发一言。
尖锐的爪子贴着麦色的颈子。突如其来的冰凉,在这寒冷的天气中起了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
尖锐的手指并没有刺入颈项之中,微微刺破了表皮,淡淡的血腥味在四周蔓延开来。竹屋背后的呼吸声急促了起来……
‘唰唰唰’只闻竹叶上积雪落地之声,雪花之间的花纹慢慢龟裂。
娃娃心跳的厉害,潜意识叫嚣着,只要移动一下爪子的位置,他便能为自己母亲报仇了。可惜他动不了,被那竹屋中的视线紧紧盯住,锋芒在背。
他冒着冷汗,竟是一动不动。
与此之间,他突然想起他家便宜老头第一次来见他时,说的话。他说:“玉儿,你知道你为什么长不大吗?”
他摇头,而玉溪则揉了揉他的头发:“因为你心中生了魔,如此以往只会停滞不前。你需要放下它。”
他嫌恶的看了一眼玉溪,拍开他的手。
父子连心,他自然知道玉溪想说的是什么,他怒道:“你不能为母亲报仇是你没本事!”
他看见玉溪眼眸紧缩,那是一种名为受伤的眼神,他刺伤了自己的父亲。
长时间的静默,最后,玉溪留下一抹白色的背影走了……
临走时玉溪轻吻了他的额角,他说:“玉儿,其实你说得对……”
当时他只觉这位第一次见面的父亲太过窝囊,可此时此地竟无端端想起了这段对话。其实他知道玉溪说得不无道理,但自己太多执着。
或许杀了和尚他的仇就报了,可是他并不想伤害疼爱自己的青姨。
他想起了玉溪最后那抹苦涩的笑,想着他做着如此决定时的心情,原来不是玉溪太过窝囊,而是他太狡猾,把一切都交到了他的手上。
玉溪从一开始便知道,这注定是他的劫。
这仇报与不报现在都掌握在他手上。
***
尖锐的利爪在颈子之间停留了许久,所有人都在紧张,包括红衣娃娃。唯独一人却是最为淡然,那便是和尚。
那浸湿衣襟的殷红就好像不是他的,被扼住颈项的也不是他。
他似乎是看透了红尘的佛陀,威严肃穆。
这反倒让娃娃提不起劲来,兀地没了动力。
他垂下手,终是落了地。低垂着眼眸,黑色的眼极为暗淡,已经没有了当初的狡黠,只剩淡淡的挫败。
他计谋了如此久的事,可别人早已看透生死。
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原来最终让他停下手的原因不止是青姨。
或许还有恨,但却是对母亲的执着。
娃娃淡淡看了一眼竹屋,最终动了动唇,声音有些清,但相信屋里的人能听到。
他说:“青姨,我还是去找我家老头吧。有空来看你……”
利落的辞别,不给人任何机会。
在这种情况下,怕是青衣女子见到他会尴尬吧。
小小的背影消失在漫天的雪地中,那红色愈演愈小,直至不见。
青衣女子此时才推门而出,她颇为怜惜的看一眼前方,目光才落在和尚身上。淡淡的血腥味与殷红的衣襟让她皱眉,眼中换上了担忧。
她责怪到:“你就不会躲吗?”
说着这话,她摸上那细细的伤口。其实伤口很浅,只是划破了一道经络,此时也已经结了疤。
和尚倒是对她笑了,勾勒起嘴角,眼里有种让人安心的问道。他揽过青衣女子的肩,他幽幽开口,如同五月里的清风:“他不会杀我的,即使是为了你,他也不会把我怎么样。那孩子早把你当成了母亲……”
他暖暖的气息扫在她面上,使她俏脸一红,龇牙:“我可没你想得那么重要。”
和尚却对她说:“不要轻看了自己,你很重要。”
在青衣女子耳中,这像是好听的情话。本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这话居然出自木讷的和尚,所以青衣女子微愣了下。
当她一瞬不瞬看着和尚,想把他此时表情看清时,他倒是自觉失言,微微尴尬的移开了目光,似乎有些不敢看她。
于是便有人咯咯笑了,青衣女子一扫之前的担忧表情,调笑道:“子衿,其实玉儿走了你很开心吧?又是我俩独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