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前搀扶孟国公,态度亲和。孟国公弯腰伸手,做了个邀请的手势,一行人踏上毡毯,往正门走,却不想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女忽然冲出人群,跪在帝王面前大声喊冤,场面顿时凝固了。
孟国公猝然回头,尖刀一般锋利的视线狠狠剜向孟瑞珠。擅自将少女带来见世面的孟瑞珠褪去一脸娇羞之色,躲入文姨娘背后瑟瑟发抖。看见周围开门迎驾的几户人家或幸灾乐祸、或事不关己,或同情忧虑的目光,她知道,自己闯了弥天大祸。
“御驾也敢惊扰!来人,将她拖下去!”常喜用佛尘将少女拂开,扯着嗓子对身边的侍卫喊道。
那少女紧紧拽住地上的毡毯,嗓音又尖又利,足足传出去老远,存心想将事情闹大。“求皇上为民女父亲做主,民女父亲是被孟长雄害死的,他死得冤枉啊!”
周围的几户勋贵人家发出惊呼声和议论声,纷纷伸长脖子探看。这事估计不出一日就会传遍京城,想压制也压制不了。两次省亲都闹出乱子,这也太巧了些!
孟桑榆眯眼睨视跪趴在自己跟前的少女,眸色森冷。这少女是她的堂妹,二房的嫡女孟岩雨,自小便骄矜专横,冲动鲁莽,这几年定居边关也没有多大长进。看来,不害死大房,二房不会善罢甘休啊!
想到这里,她不自觉收拢五指。正握着她手的帝王立即就察觉到了她的不安和愤怒,轻拍她手背以示安抚,然后挥退上前的侍卫,俯身看向地上狼狈不堪的少女。这时候带走少女只会让孟家蒙羞,不若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此事了结。孟岩雨为何喊冤,他心中一清二楚。
“你是何人?”他徐徐开口,雄浑的嗓音暗含威仪,令孟岩雨心生怯意。
孟家众人见帝王有意探究,面上均流露出恐慌之色,就连千军万马中来去自如的孟国公也不自觉咬紧了牙关。
今日这事太过蹊跷,一个幼女何来如此胆量拦阻御驾?背后定是有人授意,若此人是皇上……想到这里,刺骨的寒意由脚底爬上脊背。难怪皇上不接受军权,只因自己在军中威望太高,他这是要斩草除根才能放心啊!孟国公闭了闭眼,心中一片苍凉。
孟桑榆也与父亲想到了一起,低垂的眸子里满是不甘和仇恨,被男人拽在掌心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周武帝如何猜不透这父女二人的心思,胸口说不出的憋闷难受,面上表情更加阴沉。
顶着帝王幽深难测的视线,孟岩雨重重磕了个头,哀声道,“启禀皇上,民女乃左将军孟长志之女孟岩雨。父亲根本不是战死,乃阵前被孟长雄暗箭射杀,求皇上为民女父亲申冤!”
“你怎知你父亲是被孟国公暗箭射杀?身为嫡亲兄长,他又为何要这样做?”周武帝沉声问道。
“回皇上,孟长雄是为了抢夺民女父亲的军功才要暗害民女父亲。此事千真万确!”孟岩雨言之凿凿,就差指天发誓。
孟桑榆冷笑,鼻端喷出一股稀薄的雾气。周武帝捏捏她冰凉的指尖,挑眉道,“据朕所知,你父亲一无能力,二无胆识,能够跃居左将军之位全靠孟国公照拂。若说孟国公为抢夺你父亲的军功而射杀他,这话说出去莫说别人信不信,你自己相信吗?”
孟国公悍勇无敌,战功赫赫,全大周子民都知道。他要抢夺自己嫡亲弟弟的军功,这话说出来无疑是个笑话。孟岩雨很清楚自己父亲有几斤几两,此时脸色尤为尴尬,嘴巴张张合合不知该如何应对。
就在这时,一名三十岁左右,身穿孝服的妇女在一名十六七岁少年的搀扶下缓缓走出大门,跪倒在帝王跟前,重重磕了个响头后说道,“启禀皇上,臣妇乃孟长志之妻王氏,这是臣妇长子孟炎琦,次女孟岩雨。不管孟长雄因何要暗害臣妇夫君,这事都是千真万确,臣妇有人证,就藏在郊外的庄子上,可将他带到御前对质。”
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证,能在孟国公眼皮子底下钻空子,这背后操作之人很有些势力。周武帝拧眉暗忖,见桑榆面色越发苍白,指尖都在根根颤抖,不忍再耽搁下去,摆手道,“人证就不必了,”复又看向常喜,“去请闫统领,叫他将上次搜罗到的证据带过来。”
听闻这话,孟国公心脏紧缩,撩起衣摆,自动自发的跪在帝王跟前,孟家众人见状也都跟着下跪。锦衣卫搜罗的证据自然是无可辩驳的,他们而今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帝王裁决。孟桑榆浑身僵冷,想要把手从帝王手心抽出,却被他死死握住了。
王氏垂头抹泪,脸上满是怨毒和快意之色,若孟长雄罪名落实,这国公府就要由二房当家做主了。
闫俊伟很快就到了,毕恭毕敬的将一沓密信呈上。
周武帝接过密信,甩到王氏面前,冷声道,“孟国公射杀孟长志,确有其事。这就是他为何要如此做的原因。”
王氏和一双儿女飞快捡起密信查看,待看清内容,惊喜的表情被巨大的恐慌所取代。
“孟长志勾结谢正豪和沈忠良,欲除掉孟国公夺取军权,此乃通敌卖国之罪,当诛九族。看在孟国公大义灭亲的份上,朕本想暗中将此事抹平,但你们非要探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