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传来的温度仍是有些温热,顾近枭将牌子递给顾言:“看一看,有什么喜欢的自己举牌试着拍拍看。”
顾言跃跃欲试,迟疑着问:“多少钱…都可以吗?”
顾近枭瞧着小儿子那一脸的小心翼翼,嗤笑一声,曲起手指敲了一下小儿子的额头:“你就算今天把这儿所有的东西都拍回家,爸爸也破不了产,放心玩儿吧。”
顾言最后到底只拍了一幅画。顾近枭注意到,那是小儿子颇喜欢的一位画家不出名的一幅作品。顾言的喜恶一向十分分明,对于喜欢的,长情且专情,比如对他喜欢的画家还有对顾近枭,对于厌恶的,一旦在他心里留下痕迹,便很难再取信于他,比如林梦。
很快到了本次拍卖的最后一件拍品。顾近枭第一次举牌,此起彼伏地举牌竞拍里,价格很快抬升攀爬,顾近枭没再跟着一阶一阶地加,直接一口气将价格出到了一个数字。全场出现小范围低声的哗然。
跟着叫价的明显少了很多,有经验的竞拍者肯定看出了场上这位的势在必得。到了最后只剩下一家在跟价,正是林家父女。
然而他们每一次的出价顾近枭势必都会跟,且加价幅度都不止一阶。
林梦和林显海终于忍不住回头往楼上看去,企图看看竞拍人是谁。这一看,林梦抬手掩住了自己的惊呼,连林显海都忍不住万分惊讶。
顾近枭敏锐地觉察到投来的视线,略略一抬眼,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他不在乎跟他竞拍的人是谁,他也不在乎价码喊到了多少,反正他势在必得。只不过……他看了一眼小儿子,还有他掌心里瞬间绷紧了的皮肉-------顾言明显也看到了。
顾近枭捏了捏掌心里的手:“没事,爸爸在。”
林家父女放弃了竞拍,再叫价那场面怕是不太好看了。
完成了支付结算和拍品交付,顾言他们毫不意外地看到了等在拍卖厅出口处的林家父女。顾近枭不着痕迹地将小儿子微微挡在了身后。毕竟是世交长辈,顾近枭还是走上了前点头致意:“林叔。”
林显海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顾近枭,虽然自己作为长者,但他竟觉得自己处于完全被压制的位置。顾近枭是一个正值壮年的掌权者,而他自己已是日薄西山,半只脚踏进了棺材。他稳了稳心神才强迫自己在那仿佛有实质般的逼人气势里不至于输了阵仗,勉强开口寒暄:“近枭,没想到这么巧,你也来参加这次拍卖。”他的视线向后:“这是言言吧?”
林显海碰了碰林梦的手,林梦恍然初醒同顾近枭打招呼,又看了看他身后的顾言,有些期期艾艾:“…言…言。”
顾言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但该有的礼仪他不缺,他礼貌而疏离地叫人:“母亲,外公。”
场面实在是有些尴尬,林显海笑着企图缓和气氛:“本想今日同小梦拍了这次的压轴作送给言言,他十八岁生日我这个做外公的也没点表示。没成想你也是奔着这件东西而来。”
顾进枭微微侧过头看小儿子。小儿子虽然神色如常,但只有他知道,那浑身紧绷的姿态泄漏了小儿子此刻的情绪并不像他表现得那么平静,他甚至有意地和自己保持了距离。
只见顾近枭似乎是笑了一下,开口道:“言言要什么,我自会给他。他在我这,什么都不会缺。林叔您就不用多操心了。”
这话乍一听表面如常,但仔细去品实在是很不客气了。
林显海面色一僵,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他还是笑着点头称是:“有你护着我当然放心。不知上回小梦提过的让言言过来陪我这老头子住几天的事,你看怎么样?你也知道,我年纪大了,就小梦这一个女儿,林家的一切以后…….”
不待他说完,顾近枭低声笑了一下,礼貌却不失强势地打断了他:“林叔,顾言大病初愈,这阵子身体都不大好,就不叨扰您了。过阵子再说吧。”
这就是很明显的拒绝了。
顾近枭的笑意未达眼底,内里实则十分地冷淡:“林叔,我一会还有一个重要的约要赴,就不邀您一起进餐了,改日再登门拜访。”
地下停车场的角落,只零星停了几辆车。顾近枭抓住了顾言慌不择路般地企图打开车门的手。
“…爸爸?”
顾近枭吸了一口烟,吐出烟雾,将烟夹在指间,侧头吩咐:“留下一辆车,你们到地面等。”
两辆SUV驶离。
顾近枭低头看小儿子:“……走得这么急绷得这么紧,看到你母亲让你不高兴了?”
顾言微微别开了眼没说话。
顾近枭轻轻叹气,带着枪茧的手掌抚上小儿子的脸颊,略微使力让小儿子面对自己:“我知道她一直对你不好,但你还是做不到完全不在意她对吗?”
顾近枭揽着顾言的后背,将他半揽进自己的怀里,半晌,他才开口说道:“爸爸很遗憾,没能给你一个父慈母爱的童年。”
顾近枭不是一个会后悔自己过往言辞作为的人,哪怕他这么说着,他也不会后悔过往对待小儿子的每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