屿顿了一会儿才接了起来。
“喂?顾屿,是你吗?”
里头传来张与乐有些焦急的声音。
顾屿愣了愣,有些生涩地开口,“是我。”
“你在哪儿?”她问。
“……公园。”
张与乐挂了电话就马不停蹄地往那边赶,到了才知道,原来是曾经来过的那个公园。
她慢慢停下脚步,转过头就刚好对上了顾屿黑漆漆的眼睛。
他着一身简单的棉袄和牛仔裤,坐在黑酸酸的公园长椅上,有灯光从天而降打在他身上,就像是上帝赠予他的一到追光。
他坐在那天他坐着的位置上。两人隔着一段长长的台阶对视了几秒。
沉默。
张与乐微微提了一口气抬腿爬了上去,走进了他的光芒里,坐在了那天她坐着的位置上。
几乎是同时,顾屿开口,“你知道了吧?”
没想过他会这么直接,张与乐愣了下,偏头看了下顾屿的表情,却发现他脸上什么也没有。
张与乐心里一紧,“才知道不久……”
头顶的光束里漂浮着细碎的浮尘,张与乐眼带担忧地望着顾屿,顾屿哽了下嗓子别开脸不去看她的视线。
他扯了下嘴角,哑着嗓子道,“……别这样看我,又不是什么大事。”
语带着轻飘飘的无所谓和坦然,但到底还是失落的吧。
张与乐看着顾屿沉静的侧脸,忽然有些难过起来。
她沉默了一会儿,道,“其实我今天有打电话给你爸说的……”
这话一出,顾屿猛然回头,一双眼睛锋利地射向张与乐。
“——你说什么?”
一个小时前。
张与乐借了顾奶奶的手机打电话给了顾叔叔。
一开始顾叔叔听到是她的声音还很热情地慰问了一番,可随后张与乐表明了来意之后,顾叔叔就忽然冷了下来。
他说,“乐乐啊,是不是顾屿那小子让你当说客来的?”
张与乐一听忙解释,“不是不是,不是的,顾叔叔,是我自己想跟你聊一聊的,之前顾屿找我补习,我是真心觉得他这次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
“我很高兴他这次努力了,但结果就是,他没进前三十。没进,那就什么也没得说。”
顾叔叔一字一句都说得极慢极淡然,却也格外斩钉截铁,张与乐有些急了。
“顾叔叔,您……您不能只看结果啊。”
顾叔叔听完轻笑了一声,“这件事不看结果看什么,就算退一万步来说,我不看结果,难道高考不看结果吗?”
“不是这样的,我……”思路全被顾叔叔打乱了,张与乐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说,“顾叔叔,我现在有个想法想和你聊聊,您愿意听一下吗?”
顾叔叔顿了下,暗含笑意地说,“你说。”
张与乐斟酌了下语言,“顾叔叔,我是这样想的,你看啊,以顾屿的性格,就算这次没考进前三十,他估计也不会遵守与您的约定,不学音乐了。哪怕遵守了,可您说的是当音乐生,但他却可以钻漏洞不当音乐生,却继续玩他的吉他。”
顾叔叔:“嗯,你继续说。”
张与乐说:“而且,我觉得顾叔叔无非是想提高顾屿的成绩,但您看啊,这次你给订了个目标,他就能进步这么多,所以我觉得你不如继续给他定目标,不然,说不定他又变成了原来的样子。所以我觉得继续定目标是最佳的选择,而且这样顾屿能满足他想要的,还能按照顾叔叔您想的这样提高成绩。”
“顾叔叔,你觉得呢?”
这一次,顾叔叔沉默了很久,才道,“乐乐啊,你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
张与乐微微一喜。
然而顾叔叔却忽然话锋一转。
“但是——”顾叔叔停顿了下,“比起成绩好坏,我更不希望顾屿一身毁在吉他身上,我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学。”
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学。
张与乐忽然感到一种愤怒和极端的无力感,“可是叔叔,即使您不许,顾屿也不一定会依照你的去做啊,而且,既然顾叔叔一开始就没打算让顾屿学的话,为什么要给他定个三十名的目标,何不直接定个前十的目标,断绝——”
“行了,”顾叔叔忽然打断她,语气有些强硬,张与乐被吓一跳。
大概也是意识到了自己语气太重了,顾叔叔又缓和下来道。
“乐乐啊,顾叔叔知道你想说什么,但顾屿都这么大人了,愿赌服输这件事该明白了,不管有多么努力,结果失败了就是失败了,没得讨价还价,这就是成年人该面对的现实。”
“我……”
“好了啊,乐乐,一会儿顾叔叔还有个饭局,就不和你说了。”
一种莫大的无力感卷席而来,张与乐很不甘心很不甘心,却还是不得不低下了头,“……好,那顾叔叔再见。”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