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干,谁知道人家随便遇到个傻子就顶他们一年。
这种落差比村子臭名远扬还让人受不了。
罗翠珍一听“非法行医”,愈发觉着就是薛神医了。
别人见她一步步往后退,准备转头要走的架势,反倒笑起来:“婶子你跑什么,警察来抓的是坏人,跟咱们没关系呢!”
“我……我就是,想起家里还有点事……”话未说完,就有另外的人道:“哟呵,还退钱呢!警察翻到账本了,听说只要他吐出钱,凡是被骗的都会退钱呢!”
几人一听跟“钱”有关,立时就往村里跑,看热闹去了,顺便也瞧瞧,到底是哪些傻子着了道。
他们一个村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谁有几分本事谁不知道?那什么所谓的“薛神医”,以前在村里其实就是个二流子,老一辈的都知道,他四十岁前都娶不起媳妇儿呢。
后来爹妈死了,他人也消失了三年,回来说是去什么泰国学了什么本事。其实同村的都猜是坐牢去了,以他一贯的作风,铁定是犯事了。
但奇怪的事出现了,他回来没多久就开始给人算命,哪家猪鸡丢了找他,说东边就一定能在东边找到,说水里就一定能在水里找到。
虽然,大多数时候找到都要么死了要么只剩一堆毛了,但至少能找到不是?顺着一问总能问出点猫腻来,就算吵架也找得到对象不是?有时候“运气好”还能找到活的,挽回损失也是好事。
所以,大家对他也开始慢慢的信起来。
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说他算得准。他渐渐有了生意,从一开始的分文不取“做功德”到两毛钱一次……等涨到五毛的时候,四十多岁的老赖子居然就找到媳妇儿了!
而且还是比他小二十多岁的大姑娘,颇有点姿色,两人没多久还生了儿子。
几年时间人家大房子有了,娇妻有了,儿子也有了……虽然嘴上不说,但大家心里都羡慕着呢!
后来不知道为啥又消失了一段时间,等再出现的时候就说学到医术了,不止能算命,还会给人摸骨看病了。算命不是所有人都信,但看病不一样啊。
这年代村里人都觉着城里大医院贵,乡下小地方,只要能治好病就行,也不管什么正规不正规,有个头疼脑热就找他,两副药下去果真还好了。
小儿不吃饭,拉肚子啥的,也就两副药的事。
长此以往,传来传去,就都说他医术了得,药到病除,他自个儿再着意包装一下,摇身一变成“薛神医”了。
以前据说把人治出毛病来了,花了好大笔钱去摆平呢。名声不止不臭,还越来越吃香,说他能通过调节人体酸碱度控制生男生女,偏碱性的就是生儿子,偏酸性的就是生闺女……大字不识的人,还真就被他唬住了。
罗翠珍就是其中之一,以及孟玲玲她妈。
本来想走的人了,一听说“能退钱”,立马跟上去,也想去看看到底有没自己名字,把钱退了心里舒坦一点。
进去村子里,一群男男女女正围着那栋矮房子,议论纷纷。
有说“找到了找到了”的,罗翠珍赶紧挤进去。
“薛从双是吧?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事,这么厚的账本,每一笔都是几十上百,还害人家流产了,这回跑不了了吧?”有个老同志恨得咬牙切齿。
这家伙十几年前就被他抓过,以为改造过后会重新好好做人,谁知道不止重操旧业,还变本加厉,越骗越起劲。
“别的骗点钱都能坐牢,你这闹出人命的就等着把牢底坐穿吧!”说话的是小文警官。
罗翠珍一听“闹出人命”,顿时脑袋一空,手脚发麻。
儿媳妇说丰年从吃药后就开始流鼻血,一直流到中午饭呢!她还以为只是单纯的补过头了……她可只有一个儿子啊!
想到二十多年前不明不白没了的三闺女,罗翠珍猛的从衣服里掏出那包药来,一把甩老头身上,骂道:“死骗子给我赔钱!”
大家一愣,没想到苦主也找来了,顿时把她当大熊猫一样围观起来。
罗翠珍这时候乐顾不上脸面了,一想到自家儿子不知道吃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药,还吃坏了身子,顿时疯了一样跳上去,对老头子一阵打骂。
那指甲直接挠他脸上脖子上,立马就看见血印子,挂在干巴巴松垮垮的肉皮上,怪瘆人的。
小文警官拉住她:“咳你这是做什么,有事好好说,怎么能打人呢?”
罗翠珍头发都乱了,指着“神医”道:“我前几天来开的药,他说是补身子的,我儿子吃了到现在还在流鼻血,警察同志你说这事怎么算?他还骗了我一百多块钱呢!光挂号费就三十,账本上没记。”
几个警察对视一眼,怪不得他们翻到的都只有药钱记录,看不到挂号费。老头子还死不承认,说不收挂号费,全是免费看病。
这是欺负他们找不到苦主呢?一人三十,从账本上算那光挂号费都好几万了,这是想要昧下来留给老婆儿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