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衣服, 活脱脱一个垃圾瘪三。那时她不过刚大学毕业, 头一回踏上高原,布拉达宫后山的公园里, 她请路人帮她拍个到此一游照。太阳很烈, 阳光很晒,她忘记带头巾,只好用外套遮住半边头脸。
许西元不记得自己是几时把这么个照片发到网络上的, 也不记得是发在哪里。她甚至难以想象,白素贞天天对着这么个自己是怎么做到毫无厌弃满心欢喜的。
在她强烈要求把这张照片换掉的时候, 白素贞不舍得, 还说:“照片很好啊。”
她一点看不出来好在哪里。
最后许西元用亲密合照替换“黑照”, 白素贞才不情不愿地把它收起来。对她而言,这张照片的出现,极大地安慰了她的相思之情。所有的力量需要一个实体的出口,在明知心上人就在那里却无法靠近的时候,照片使她的思念有个实处安放, 是她实在的慰藉。
深秋时分,许西元正式退租搬进白素贞家里。按照人间的习俗,白素贞请来小青、程青檀和吴九娘小聚,一来庆祝她与许西元修成正果,二来为乔迁之喜。
尽管没有法律文书证明,也无父母认可,但是在白素贞和许西元的心里,自戴上戒指的那一刻起,就已正式缔结相守一生的誓约。
这餐饭是白素贞和许西元一道做的,近来她没有接工作,忙着搬家、收拾、做饭,吴九娘直笑她转型做贤妻。席间,对地府与新神之事,三人和白素贞均是一样态度,事有蹊跷,不沾为妙。至于修行,她们三人从道,道法自然,一切因果顺其自然便好。天上掉馅饼这种事情,以三人的修为与见底,是不敢轻易尝试的。
“今日不谈其他,西元,素贞,敬你们一杯,祝你们永结同心。”
青檀、九娘和小青是两人感情从头彻尾的见证人,见两人感情笃深,又定下名分,纵是外有隐患,内有隐忧,仍为她们高兴不已。
五人齐齐喝个满杯。
小青问道:“西元,你和姐姐的事情,你父母知不知道?”
这年头不兴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做妖的不在乎这些,但是小青总是希望自家姐姐被认可,不能做到理法上的认可,起码得有人情上的认可。
提到父母,许西元和白素贞对视一眼,表情古怪。
三人之中,现在是吴九娘与她们最亲密,平时发生的事情西元不会瞒她,前几天还没影的事情,看这反应,是父母知道了。“快说快说,怎么回事?西元,你昨儿回家了吧。”
昨天许西元独自回家吃饭,没叫白素贞一起,她想和父母干净利落的说明,但是白素贞怕太过刺激老人。进门前,怕眼尖的杨家凤看出端倪,她特意把戒指摘下,放进口袋里。
吃完饭,照例要和杨家凤聊一聊,她见母亲心情尚好,就问她:如果她闪婚要不要紧。
杨家凤嗤笑了一声:“不要紧。你都一把年纪了,要是能婚我做梦都笑醒。”
一把年纪……她才三十岁好不好,女人四十一枝花。人家七老八十还一夜情艳遇呢。
没有吐槽母亲的原始低级趣味,许西元又问:“那和个女人结婚呢?”
杨家凤笑意更明显,还呵呵一下:“你也有人要?哪个女人会要你。你有房有车有存款吗?”
亲妈会心一击,许西元简直要内出血:“妈,你也太市侩了。上海房价那么贵,公共交通那么发达,买车污染环境,给城市添堵。”
杨家凤皮笑肉不笑:“你那工作稳定吗?有多少存款呀。你说吧,谁喜欢你。”
不可言说之殇,不可言说之痛。她想说她喜欢这样的自己,以前她是喜欢,现在呢?
杨家凤:“怎么不说话了?”
“没兴趣讲了,心灰意冷,了无生趣。”
从前她觉得这工作自由自在,逍遥快乐,但是到了三十岁,面对一波又一波的焦虑营销,老同学各自在自己的道路上越行越远,她无法不受到冲击。尤其是这个大环境,对年纪不友好,对性别很刻薄,浮躁喧嚣朝不保夕,她难免会想,以后怎么办。
加上她现在的心理身份和以前不同,以前一人吃饱全家不愁——尽管现在也是,可口袋里的戒指时刻会提醒她,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她是个有家庭的人,她理应为家庭贡献,变成更好的人,哪怕她知道白素贞不在乎。白素贞大概只要她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和她恩恩爱爱就行,比她妈对她的要求少多了。
想到白素贞,许西元就想笑,她也确实笑了。
杨家凤见她一会儿沉默一会儿笑,心里有些不舒服,当下换个话题说道:“白素贞结婚了?是怎么回事?”
“就是那么回事,又是哪个告诉你的?”
“你管我,人人都晓得,她老公小气没给她买钻戒。”
“放屁,那不叫小气,是人家不喜欢钻戒。妈,懂不懂啦,钻戒是De Beers的世纪阴谋。要跟着审美情趣走,不要跟着营销走。又不是时时要去做贼划玻璃,干嘛非要钻戒不可。”
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