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吧。难不成拎着行李去地府,人家还以为我们要落户呢。”
行李?神仙大袖一兜,乾坤自在,东璜没有大袖,但是她有容乃器物的法宝。平时出行并不用带许多日常用品,那些都市女性所用护肤品,东璜一律不用,但是架不住许西元连珠炮似的发问。上一回许西元就问:大仙出门能轻装上阵?牙刷牙膏带不带,内裤毛巾带不带,洗面奶带不带?东璜给她烦得要死,干脆这回都带上,否则天晓得她会发出怎么样的感叹,也不知白素贞怎么吃得消她。
“寄存行李?你要不要沐浴更衣?”东璜没好气嘲讽道。
“要。”许西元压根不理会她的讽刺,“洗头洗澡换好衣服才能出门,否则一身火锅味去地府,我怕恶鬼把我们吃了。噢,没有们,是我,你那么厉害,恶鬼咽不下你。”
会有火锅味?东璜左嗅嗅,右闻闻,周遭一股子辣油味。
“要出去才闻得出来。诶,白素贞,你看我英明不英明,知道要吃火锅,特意穿了旧衣服出来。”
白素贞笑盈盈附和:“英明。”
等出火锅店,东璜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火锅味。头上身上,仿佛置身于辣锅之中,叫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浑身不自在,像千万只蚂蚁啃咬,又像是跌进了湿乎乎的泥地里。待看到许西元也是一副自我嫌弃的模样,她心里才略微舒服一点。
只是,许西元一边拽起自己的衣服闻,一边问白素贞:“是不是都是油烟味?难闻死了。”
白素贞依旧笑眯眯:“等到了旅馆洗干净就好了,不难闻。”
蛇的视力不好倒也算了,舌头没伸出来嗅觉也失灵了是不是?
这叫不难闻?
典型睁着眼睛说瞎话,不要脸。
这会儿东璜比许西元更想去旅馆,从头到脚洗一遍。要不是怕太招摇,她都想作法把自己浇透洗干净。
等三个人收拾干净出门,已是夜里九点,名山早已是大门紧闭,一个小小法术,安然穿过铁门,省了一百二十块一人的门票钱。许西元指着票价的牌子,无声嚎叫许久:这么个鬼地方要一百二十块,真的是见鬼。
可不就是见鬼嘛。
随着夜幕降临,景区下班,真正的鬼城生活才刚刚拉开序幕。
走过阴司街、通过鬼门关后是黄泉路,望着这条迷迷茫茫混沌路,许西元已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时值夏末,重庆又有火炉之称,怎都不会有这种透骨的阴寒。
一路走来,路旁不乏奇形怪状的雕塑恶鬼,明知是假,但在这夜色之中,很有几分阴森恐怖。不知是否错觉,许西元总觉前方有两点鬼火引路。
白素贞摸摸她发凉的手臂,从包中取出外套替她穿上。
东璜经过许西元身边悠悠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
许西元轻轻呸一声。
白素贞摇摇头,牵住她的手,柔声问:“可要回去?”
“不要。不就是黄泉路嘛,谁没走过呢。”
东璜轻笑:“也是。早也走,晚也走,总是要走。”
许西元:“呵呵。”
待踏上黄泉路,又是别样感受,一整条混沌大道,两侧血色花朵怒放,刺眼的红伸向极目之外的远方,不知何处是尽头。
许西元喃喃说道:“彼岸花,曼沙珠华。”
白素贞道:“正是。”
“当真是绚烂之极。”
白素贞问:“可是像人的生命,浓妆艳抹的一瞬。”
许西元想一想:“不像。有些人的生命,倒像是一地碎纸屑,不过是活着罢了。”
东璜道:“倒有几分见地。”
许西元道:“多谢夸奖。”
出乎她意料的是,没走多久,黄泉路竟热闹起来,除了没有灯红酒绿的商场小店,人流之多并不亚于平时的南京东路。
“诶,都是爬墙进来围观的?”许西元轻声问白素贞。
白素贞尚未作答,东璜轻哧一声,她已是抓紧任何可以嘲笑许西元的时机,不遗余力,竭力嘲笑。
“哦哟,东璜大仙有高见?”
“高见没有,常识有一些。”
意思是嘲笑她没有常识?“请说。”
东璜一抬下巴:“这里是哪里?”
许西元答:“酆都城。”
“你所行之路何名?”
“黄泉路……我靠!你的意思是,这些个都是鬼?”
这时,有个男人走得飞快,不管不顾,撞她一下,幸而白素贞将她一拉。
许西元骂道:“跑那么快赶着投胎啊。”骂完她自己都笑,可不就是赶着投胎嘛。
东璜却阴恻恻一笑,意义难明:“投胎,呵。”
白素贞过去也曾走过黄泉道,从未见过如此之多的鬼魂。“青檀曾说,地府有古怪,如今看来,当真是古怪。这一夜之间,怎会有如此之多的鬼。即便是鬼门大开,阴阳互通,也不至于如此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