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都督府,因此便有些好奇这位李公子的处境。
“我听翁冒讲,他去南京了。”红梅回道。
“南京还没有光复吧,他去南京做什么?”翁姑奶奶嘟喃的讲。
“听讲是领导江浙沪联军要光复南京。”红梅又道。
“哟,光复南京,那是又要去打仗呀?”翁姑奶奶拍拍胸脯,前段时间上海的枪声,着实有些吓着她了。
“那可不。”红梅讲。
“哟,这些革命的,东奔西走,成日把脑袋提在裤腰上,不要命啦。”翁姑奶奶叹了口气讲,李家这位公子倒是个人物。
红梅没作声,翁冒当初因为枪枝事件,为了不引起朝廷的怀疑,表面上退出了革命活动,但这段时间以来,翁冒暗里一直在跟李公子的助理年胜联系,可不也是把脑袋别在裤腰上嘛,只这话她不好跟翁姑奶奶讲,怕她担心。
虞景明这会儿就坐在窗下盘着账目,手下的紫檀算盘拨的啪啪响,指缝间那紫檀的算盘珠子已比磨成一种近黑的紫色光彩,幽暗却眩目。她一边盘账一边听着阳台边翁姑奶奶同红梅的对话。
心想,生命,对于有些人来讲,就是用来燃烧的,为了心中有理想,这不仅指李泽时,还有卞先生,有的人燃烧你看得见,有的人燃烧你看不见,前者,青史留名,后者,默默无闻。
虞景明想着,不由的抿抿唇,楼下天井先是传来一阵吱呀的开门声,然后是杨叔的声音。
“哟,卞先生呀,大小姐在楼上呢。”
“不了,我马上要去码头那边督察,这里正好有客人给我送了点黄岩蜜桔,今年刚上市的,我拿了一篮来给二奶奶和景明尝尝。”卞维文的声音说着。
“那谢谢卞先生。”杨叔的声音讲。
虞景明连忙推了窗,就只看到杨叔提着一蓝子桔子站在天井里,从敞开的大门处,才将将看到一袭青衫的衣袂进了长街,然后朝巷口走去,走了一半,回头,冲着九号门的二楼笑笑。
虞景明抿唇,也笑笑,有些人似清风,明月,不注意时好似不存在,注意时好似无处不在。
“卞先生对大小姐倒是好的很,一点桔子也要送大小姐尝鲜。”麻三妹这时从平家出来,正要去厂里,看到卞维文给虞景明送桔子,便冲着卞维文讲,话里还是有些酸溜溜。
卞维文笑笑,不讲话,就出了永福门。这种闲话,他从不辩解。
麻三妹悻悻。
“平嫂子,平五在这里,你莫要吃了碗里还望着锅里呀。”吕三坐在茶当上边吃酒,边同邓六哈哈笑着,又转头冲着麻三妹讲,麻三妹跟卞先生曾经的事体,永福门没有一个不晓得的,吕三听了邓六讲,这会儿便来打趣麻三妹,一边平五的脸色自有些不好。
麻三妹其实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看着卞先生给虞景明送桔子,她当初跟卞先生谈朋友时也没见卞先生这么想着她,心底有些酸,才那样讲,这会儿自也没好气的瞪眼:“吕三爷,你不要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好哇。”麻三妹说着,又跟平五讲:“平五,我先去厂子里了,你也不要多喝酒,厂子里事体多,吃多了酒误事,还招惹事非。”
“晓得,晓得。”平五不耐烦的挥挥手。
“哟,要不要把平五栓裤腰带上呀。”吕三和邓六就鼓噪起来,麻三妹没好气的摇头,转身出了永福门去了麻氏作坊,平五这边叫两人鼓噪的一脸通红:“别理她,来,我们喝酒。”说着,便给邓六和吕三满上。
钱六叔看着直摇头,老王头低头添柴火,心里也想着,平五跟邓六吕三处一堆,迟早要学坏。
一时间,长巷里,只有邓六,平五,吕三三个吃酒吆喝的声音。
酒香弥漫,让人晕头。
一边李家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茉莉拿着李大夫开的药方从李家出来,她家姑娘的胎有些不太稳当,这是保胎用的。
“哟,茉莉呀,来拿药方子呀……”
麻油婆站在13号门前正跟戴娘子说着话,看到茉莉从李家出来,连忙叫住,又刻意压低声音,八卦兮兮的问:“听讲你家玫瑰姑娘要扶正了呀?”
“没有的事儿,可不要乱讲呀。”茉莉撇撇嘴讲。
“嘿,还瞒人哪,听讲虞家那位二小姐都被挤兑的住虞园去了,标准的下堂妇呀。”麻油婆讲,戴娘子靠在门边,也一脸八卦的表情,这会儿也讲:“你家姑娘可真是个有本事的……”
戴谦和邓香香的亲事已经定下来,正日子也定了,就定在腊月初八,赶年前进门,用乡间的话来讲,那是讨个老婆好过年。
所以,这段时间,戴家和邓家那是好的蜜里调油,便是说闲话都是互相捧着。
“哟,我家姑娘哪有什么本事?也不敢挤兑人家二小姐去住虞园的,那是人家二小姐自己要宣扬情义呀,结果弄得虞家人跑家里去封嫁妆,外面都传扬我家少爷宠妾灭妻,讲我家姑娘没分寸,可明明是她二小姐肚子不争气好哇,又关我家姑娘什么事,我家姑娘冤不冤呀……”茉莉叫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