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_人命并不等值

    「殿下能保障那些人都没有受到恶魔的w染吗？」

    他并非不会悲伤，只是他身为将军不能、也不该显露。

    他，或者该说那位王子，在书上读过这样的例子。十数年前恶魔还没被赶到界河的另一边时，常常发生军队屠村以确保恶魔足迹不再扩散的悲剧，村民们有的甚至是无辜的活人，因为军队无力逐一确保安全x，而选择大规模的杀戮。

    斐司消化着他的话语，读懂了他的弦外之音。

    他不再说话，只是仰头望着段铉yan狭长微g的眼瞳。恶魔入侵後所有灯火都被熄灭，绝望的深夜里，那双眼里幽微的光倒映着斐司的脸，庆幸的是，段铉yan的眼底至少不是毫无波澜。

    但是结界闭合前，斐司没有被摀住的耳朵仍能听见那些哀号。

    「我不能，可是——」

    「段、铉、yan。」

    斐司有些听不懂，段铉yan语气温和地安抚他：「殿下不用怕，先把眼睛闭上吧。」

    「天空怎麽了……」

    魔法呼啸扫过，大地愤怒震颤，曾经兴盛繁荣的第二城区里，倒卧的人t蒸发般融进了流淌的血se光芒里，更多扑过来的魔鬼在最後一刻定格，被光芒撕成碎片。

    这是人类独有的倔强，斐司身为一朵蒲公英、一只恶魔，并不是很能理解。

    「你打算怎麽做？那些居民。」祭司看一眼段铉yan，简洁地问。

    军官在手掌上割出极深的一道伤口，血沿着瘦削的腕骨线条淌下，滴落在尘土，他垂眸念出斐司只在古书里惊鸿一瞥过的咒文：天葬，召来。

    眼前的情景也不由得他再多想，祭司看着四面八方逐渐涌来的y影，大吼：「段，快点！」

    段铉yan划出结界将祭司与王子都护在其中，又轻轻遮住斐司的眼睛，粗糙的手掌很大，轻而易举把斐司的视线兜拢在温柔的黑暗里：「不要看，也不要听。」

    「我是王国的将军，不是第二城区的区长，我做的选择必须为了整个国家的最大利益。」段铉yan断然道，眼前秀气的年轻王子看上去像个脆弱的小动物，好像不赶快送回皇g0ng的温室就会消亡，他一想到就眉头紧锁。「更何况，殿下的安危b什麽都还要重要。」

    血se光芒在夜空上徐徐绽放，瑰丽的红黑se泽半空中交织，丝丝缕缕牵扯出巨大的网状，直到几乎遮蔽住整片天空，忽然静止不动了。

    「好啦。」重新板起脸，段铉yan的眼神的隐隐闪过决绝：「我来就好，你留着力气加固皇城的结界。」

    书中记载那是一种杀伤力极强的大规模魔法，最大的特se是无差别的杀戮。只要处在范围内的生灵，除却施咒者指定的保护对象，都会被魔法彻底销毁身t，连根骨头都不会留下。

    「我不想si！」

    但这个咒文是例外，小男孩当时只是好奇，想看看魔法里有哪些禁术。

    刽子手行刑时，需要亲眼注视。

    斐司一下子懂了。

    人命并不等值，对吗？因为他是王子，所以段铉yan会优先保护他，胜过其他还在哀号逃窜的城民。

    「拜托救救我、救救我啊！」

    没时间了。

    段铉yan这种时候居然还有心情演戏：「大人居然问我意见？小的受宠若惊。」

    斐司在将军怀里颤抖着，连祭司也别过了脸，只有段铉yan仰着头，在光芒终於铺天盖地垄罩而下时，眼睛眨也不眨一下。

    祭司原本就冷清的声音变得更淡了：「嗯，那就只剩下一个方法了。你来还是我来？」

    斐司迟疑着，大大的眼睛里所有情绪都直白而分明：「你们要做什麽？」

    小王子并非ai看书的人，除了因为仰慕将军会看些战争纪录，其余的魔法书是有看没有懂。

    凝固般的天空震颤起来，来自远古的凶咒像一百颗同时爆炸的红se太yan，狰狞的血se化作一场无人能躲避的流星雨，瞬间直击而下。

    「我们无法逐一辨识谁是受恶魔w染的人，也不可能一个一个杀。最重要的是，要保护皇城才行。」

    残忍得如同一场来自上天的葬礼，「天葬」之称因此得名。

    眼前是一样的状况。

    斐司努力在刚适应的脑袋里寻找词汇：「可是、可是还有活着的人，这样对他们不公平。」

    再次睁开时，一切已经安静下来，静得可怕。

    段铉yan犹豫了下，敌不过那眼里的真挚，避重就轻地回答：「需要把战场清理一下，尽可能杀掉恶魔後，带殿下回g0ng。」

    「天葬」就是三大禁术之一。

    是远方活着的人们注意到天空血痕密密麻麻的诡异样貌後，凄厉求救的声音。

    压倒x的力量形成震耳yu聋的风暴，光芒越来越盛大刺眼，直到超越眼睛能承受的极限，段铉yan本能地闭了下眼。

    斐司浑身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