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都是他的错。

    是他没有勇气抵抗那句「si同x恋」，就这样。

    「反正你以後不要再找我。」

    眼球後方有条神经变得不舒服，一路扩散到脑内，让右半边的大脑逐渐麻痹。如果可以，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割掉脑子，连同痛跟回忆一起。

    「你再说一次？」

    哈。许品皓脑中闪过小小的笑声，可是嘴角完全没有笑意。就算时空背景不同，一个受害者，怎麽可能接受自己喜欢上一个加害者？

    「不可能。」他带着鼻音，坚持道，「你才不会那样。」

    坐在咖啡厅里，他的视线飘向潘彦彬的反方向，不确定自己到底想不想要听到答案。

    男孩的肩膀缩了一下，「你可能有什麽理由……」

    可是面对江少轩碰到的霸凌、面对老师否定一切的态度，十几年前最原始的痛苦，似乎又爬出来，扣住双腿，要把他再次拉进深渊。

    「不然你同学有什麽理由？」哼笑一声，撇过头，「就是因为好玩啊。」

    男孩的双眼倏然睁大，彷佛失去电力的机器人。光是这副模样，就透露了很多事情，即便他没有再说任何一个字，被谴责的幻觉依旧渗进皮肤，让脸颊开始发烫。

    「那你还──」

    「你也一样。」就像要撞毁一切般，他放弃踩住任何煞车，「为什麽讲不听？」

    「你不讨厌我吗。」

    「我以为是你讨厌我。」潘彦彬用手肘顶了他。

    「骗人。」藏不住的沙哑，让他的喉咙像是被风乾过，「不要用那套打发我。」

    江少轩往前一步，踢到了地上的拐杖，但他看都没看。他只是又重新扣住许品皓的手腕，力量不大，却好像带着腐蚀x。许品皓得用尽所有耐力，才能继续待在原地。

    接受那些过去，是一种煎熬，天晓得他花了多久才有办法重新回到学校，在池边替潘彦彬放上一束花。那片y霾始终没有散去，只是他终於找到平衡，让自己不至於每次想起都被触发。

    江少轩的眼睛更红了一点，他的身形跟着萎缩，遍布在身上的弹力绷带，看起来也更显眼。在眼泪掉下来以前，他就先用手背抹掉了。

    「问题一堆，要赶还赶不走。」他ch0u回手，放任江少轩在原地摇晃了几下。希望他跌倒，又害怕他跌倒的矛盾，让他忍不住倒x1一口气。

    直到现在，他都还记得当他跟其他人一起把桌子丢到走廊时，潘彦彬有多错愕，也记得自己帮忙把风时，他朝自己投来求救的眼神。但就算如此，他还是要请自己喝星巴克，还是要像交易毒品一样偷偷见面。

    「有什麽好不相信的？」扯开嘴角，勉强拉开一抹笑，「我就烂啊。」

    「鬼才相信。」

    不好玩，一点也不。只是如果不跟着起哄，不证明他跟潘彦彬没有关系，被牵扯进去的就会是他。没有什麽理由，也没资格把自己塑造成受害者，他本质上就是懦夫，一昧地开脱只是显得更可悲而已。

祈求让绝症的家人康复的信徒。他的不安，一点也不少地甩在脸上。然而许品皓既不是神明，那些发生过的事情，这辈子也不可能复原。

    要怎麽解释？

    「我只是……」

    「霸凌不都是一样。」压下颤抖的感觉，b自己冷静，「你不是最清楚吗？」

    「但是你每次看起来都超心虚的。」他打断许品皓，并且戳了他的脸颊，「还一副要哭要哭的样子。该哭的人是我吧，许品皓。」

    不等江少轩回应，又接着开口，「你自己不也说，跟同学只是在玩吗？你忘了？」

    心脏被什麽东西紧紧綑绑，彷佛随时都会停止。极度的不适，让他恨不得亲手把它挖出来，只要能够结束一切，做什麽都可以。

    「你要听实话，我就说。」他深x1一口气，「信不信随便你。」

    拔高的声音让心跳掉了一拍，许品皓挺起x膛，更用力地瞪视对方，即使这b想像中还要困难。

    他根本不应该去的。如果没有让潘彦彬留下那一丝希望，後面的事情都不会发生，是他没办法诚实接受他，又不愿意划清界线，才会变成那种畸形的关系。

    江少轩现在不走，以後也会受不了自己。何况，等上了大学，认识更多人，他这种烂货就更没有留着的意义。

    他倒ch0u一口气，「就是那样。」

    他们的表情，为什麽这麽像？

    「你是说学校里不要，还是星巴克也不要？」

    「而且那家伙自己活该。」不给他机会说话，许品皓的声音有点太快，「我都叫他不要来找我了。」

    「你──」

    猝不及防的哽咽打断了他。几颗水珠按捺不住，从江少轩的眼眶滑落，在脸颊上划出几道痕迹，被yan光反s後清晰可见。掉落的水滴明明被环境声淹没，许品皓却彷佛听见它们打在地面的声响。

    「所以我才讨厌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