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与其说是酒,不若说是含了酒味的浆饮,这滋味,却也不坏,过了一阵,便有一股暖流,自腹间抵达四肢百骸。冬日的严寒,成了虚设。
酒是好酒,景是美景。皇后能感受到夏侯沛的用心。
宫中事多,林林总总的琐事牵绊着脚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仿佛永远都是如此,她已许久不曾出门来只为赏花只为赏雪。
如此良辰美景,夏侯沛心中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她把平日的趣事拿来说。皇后认真倾听,听到有趣之处,也不会吝惜一个微笑。二人相处时间多,总也不会相顾无言。
“阿娘,你小时候也会与密友外出吗?”夏侯沛问着傻乎乎的问题。
拥着白色的貂裘,皇后身姿娴静,她笑意温柔,话语中有着浅浅的怀念:“这是自然,京郊十景,我处处都去过。”
夏侯沛想象着那时场景,年少的皇后在山水间欢声笑语。她不禁微笑,眼角眉梢都随着她这一笑而柔和:“真想亲眼看一看。”
看一看什么?皇后正要问,便又听夏侯沛喜滋滋道:“阿娘,你看那枝花开得可好?”
皇后依言看去,并没有发现在她目光触不到的地方,夏侯沛倏然间无比温柔沉溺的眼神。
第59章
这是梅园,一树树梅花,错落有致,疏阔而古朴。
红梅、朱砂梅、腊梅,开了满园,皇后顺着夏侯沛的指引看过去,只见枝头白雪堆积,一簇簇娇艳的红梅自雪中弹出。红的是花,白的是雪,交相辉映,美不胜收。
美好的事物,谁不向往,谁不喜欢?皇后叹息:“是很好。”她回过头,夏侯沛已是目色清明。
太阳不知何时隐去,天空中布满了厚重的乌云,灰沉沉的。气温骤然间下降,雪花飞扬。起先只是稀疏的飘洒几片,仿佛只是来一阵便走,眨眼间,雪变得又大又密,大朵大朵的雪花如一团团柳絮一般。
这雪势,是走不了了。夏侯沛起身,将自己身上的狐皮大氅脱下,覆到皇后的身上。
“不必,你自己……”皇后自不肯受的,反握住她的手,忙要推拒。
夏侯沛微笑道:“儿每日都在校场习武,体格健壮,这点寒冷,不妨事的。”她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一直都照料得十分细致,加上每日不辍的锻炼,极为健康;而皇后,她是深宫中的女人,虽有太医精心调理,毕竟是比不上她健壮,再且,夏侯沛记得,皇后极为怕冷,每到冬日,能不出门,她都尽量坐在火炉边上。
在意一个人,便会不由自主为她着想,会不由自主地想为她做一些事,哪怕这人极为能干,极为强大,也会情不自禁地在心中将她的脆弱处无限放大,无限怜惜。
就像夏侯沛心疼皇后,恐她受冻,皇后又何尝不心疼她?
“我还有貂裘,你去了这件大氅,便是衣衫单薄。”皇后坚决不肯。
“阿娘。”夏侯沛站在皇后身旁,她弯下腰,目光几乎与皇后平视,皇后一抬头,就看到她眼中不容置疑的坚定。她不由一愣。
“你摸摸我的手,”夏侯沛继续笑道,“是不是很暖和?儿火气好,不怕冷。你披上吧,以往长久,皆是阿娘护我,好不容易儿能为阿娘做点事,您不要拒绝儿的孝心。”
她说得有理有据,坚决不移。皇后顿觉有一瞬间的陌生。
乌衣少年,芝兰玉树,与小时候立在她身前撒娇的三尺小儿截然不同。
夏侯沛低首,将大氅的领子朝中间拢了拢,系上锦带。她的侧颜就在皇后眼前三寸之处俊俏白皙的轮廓,红润的双唇,深邃而温暖的眼神。
皇后忽然明白了,这陌生感来源于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夏侯沛在如破土而出的小草一般迅速的成长。她的重华,已经长大了。
倏然间,有一丝失落弥漫在皇后的心头。
“好了,这样就不冷了。”夏侯沛系好了锦带,展颜一笑,那笑容纯粹得像个孩子,关怀都写在她的脸上。
皇后又释怀,与夏侯沛道:“坐到阿娘的身边来。”
夏侯沛求之不得,立即就依偎到皇后的身畔。
亭外飞雪,暮霭沉沉,阴冷的风在肆虐。
皇后将小手炉的盖子掀开,用小火钳将炭盆中烧得红旺的炭火换入,而后再盖上盖子,送到夏侯沛手中,夏侯沛亦未推辞,满足地抱到怀里捂着。
宫人们都被夏侯沛赶去了远处的楼阁中。见一下雪,阿祁便迅速令人返宫取了避寒的衣物来,她匆忙地冒雪而来,隔着纷扬的飘雪,看到亭中相依二人。这漫天冰雪虽冷,却难敌心中的暖。
她抱着衣物,静静的转身。
快乐时光总是飞逝。
翌日,夏侯沛想到对付皇帝的说辞,又去寻了夏侯汲人骑马,往宫外飞驰。
天候严寒,可一旦动起来,身上也是热气腾腾。
街上人少,都回家避寒去了。夏侯沛白马在前。锦衣王冠的少年皇子,纵马长街,意气飞扬。
难得在城中也能如此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