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家/“爸爸是我”

    裴尔从高铁上下来，提着行李箱来到旅客大厅，他放缓了脚步，许多同样到站下车的人从他的身旁路过。

    他一边走一边在人群中张望，这是他离开a市五年以来，再次回到这里。

    裴尔对新建的西站高铁还很陌生，跟随着站内的指示牌和流动的人群，走到了和父亲约定好的三号出口。走到站口停下，他拿出了手机拨通了这个两天前才存上的电话号码。

    “爸爸，我到了。”

    站外路口边十米外的地方，男人听着电话里传来的话语声，目光看向了站口处身穿白色短袖和牛仔裤提着一个黑色行李箱的少年身上，他走近。

    “裴尔。”

    裴尔在人群中驻足，忽然面前和手机里前后传来了声音。

    他被眼前的男人吸引的注意力，记忆里的面容和男人逐渐重叠，时隔五年他和父亲再次相见。

    他挂掉电话，将行李箱往身边拉近，稍显局促的低下头，轻唤了一声，“爸爸……是我。”

    “嗯。”裴同白上下打量了儿子一眼，孩子长高了，容貌也张开了，若不是提前见过裴尔的照片，或许他自己都很难认得出这个五年没见的儿子。他伸手接过裴尔手里的行李箱，“走吧，我带你回家。”

    裴尔跟在父亲身后走，手上没了东西有些不自在，只能将刚才擦过汗却没来得及扔掉的纸揉成一团攥紧手心里。

    裴同白是开车来的，他们没走几步，将行李放到后备箱后，他正要往前后去驾驶员的位置开车，却注意到一旁站着没动的裴尔，脚步一顿便掉了个方向。

    “上车吧。”裴同白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向裴尔露出一个笑。

    “谢谢。”裴尔捏紧了手里的纸团，望了一眼自己的父亲又飞快移开视线，道谢过后才慢慢上了车。

    等裴尔上车坐好了，他这才关上了车门。裴同白上了车系好安全带，发动了车子。汽车启动不久后，平稳地行驶在路上。

    裴同白一边开车一边抽出纸巾递给裴尔。“擦擦汗，车里开了空调，等会就不热了。”

    上了车后，裴尔也不敢乱动，只是安静地坐在副驾驶上，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看着像是在发呆，只是裴同白忽然的出声唤回了他的注意力。

    也许是裴尔太久没有反应，原本目视前方开着车的裴同白转头，对上了他的视线。裴尔一激，躲闪着父亲探究的目光，连忙用空着的左手接过纸，然后正襟危坐在位置上，目视着不断后退的景色，干巴巴地道谢。

    “小尔，不用和爸爸说谢谢。”裴同白看着傍边十分紧张的孩子，心里泛起一些情绪，忍不住放轻的声音。

    裴尔点头，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很快移开，他暗暗松了口气。两人都不在说话，车里顿时安静下来，只留下空调呼呼的风声。

    一会的工夫裴尔额头上的汗已经干透，舒适的温度让他渐渐缓和了一直绷紧的神经，左手是父亲递过来的干净的纸巾。在这安静的环境里，他松开右手，用干净的纸包裹住了右手心早已被汗打湿的纸团，将二者团在一起，攥进手心。

    在他一边揉搓的纸团的过程中，一边动作小心地观察自己的父亲。他似乎有些忘了，五年前他和父亲是怎么相处的，他是怎么同父亲说话交流的，他努力地去回忆五年前和父亲在一起场景，他希望可以从记忆里找到一个可以和父亲再次熟悉起来的捷径。

    记忆像电影一样闪过，画面破碎又混乱，裴尔压下喉间反射性的干呕，将所以的难受与痛苦隐藏在身体里，缓缓闭上了眼。

    裴同白住的小区叫雅相书院，就在三中旁边，周围邻居大多都是同校的老师和学生。将车停好后，他见孩子还睡着，便轻轻拍了一下裴尔。

    裴尔本就没有睡着，听到父亲的呼唤后，睁开了眼。裴同白早一步下车，他跟着也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他做完刚好父亲也走过来帮他打开了车门，他抿抿嘴将谢谢从口中咽下，抬腿下了车。

    嗞——

    被炽热的阳光晃了一下眼睛，耳边传来一阵耳鸣。

    裴尔扶了一下车门，等刺耳的声音消失，他重新才听父亲的声音。父亲一边搬行李一边在和一个他不认识的人讲话。

    “……刚把儿子接回来，我得多陪陪他，下次有机会再跟李老师约。”

    “裴老师可真会说笑，你怎么突然多了个儿子啊。”李秀月嗔笑，她今天特意跑来裴同白楼下的牌馆打牌，打了一下午才偶遇到裴老师，可不想因为这种荒谬的理由被拒绝。

    裴同白挂着疏离的笑，拉出行李箱的拉杆，见裴尔从车上下来，立即唤了他，“小尔，过来。”

    “这是我儿子，裴尔。那位李秀月老师，李老师是教语文的，以后又什么问题可以去请教李老师。”裴同白将手搭在他肩上的那一刻，裴尔下意识抖了一下，好在他反应快及时克制住了。

    “李老师好。”裴尔乖顺地给不远处那位妆容艳丽的年轻女老师问好。

    李秀月见到裴尔脸上的笑似乎僵硬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