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等你生辰之时,我就请父王允我封你当官,你想去苗北还是……”
任寒波的心脏没出息的狂跳起来。
床第之间亲过了许多次,但这一次格外不同,任寒波抬起眼睛,嘴角还是那样轻松地笑着,时间流动的格外慢,苍越孤鸣沉醉在凝真难得一次不那么寒冷的时刻里。
“大祭司要出来了。”任寒波低声道。
天意弄人之时,偏偏就爱这样。一片红叶翩翩而来,划过两人视线之间,又飘然落在苍越孤鸣下意识抬起来的手上。
“真美……”苍越孤鸣将红叶小心的放在手心里,给任寒波看:“凝真,你看这红叶。”
“我很高兴……”苍越孤鸣轻声道:“我想让你过得轻松些。父王……父王也是希望我能担当起责任,让他放心……”
任寒波低下头去。
任寒波转过眼睛去,看向远处逼来的黄昏,黄昏里的枫叶闪烁着醉人又昏暗的红,夜里吹来薄云一重又一重。
任寒波一下子愣住了:“封我?”
一双眼睛最是遮不住,任寒波怕自己遮不住露出轻蔑来,对苗王面前也低垂双目,一遍遍提醒自己不可莽撞。他是轻浮人,二世为人,多活了那么一辈子,自然可以把这小小的屈辱委屈藏在眼下,暂且寄下,和酒吞下,面不改色的安慰旁人。
移话题,不想显得太在意此事,一阵风吹过花园,隐隐有树叶刮过青石,夙转过身去,风吹动灰白的发丝:“你一向很有成算,我不劝你。苗王子……不是恶人。”
苍越孤鸣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耳鬓:“留在宫里,你一直不快乐。我想让你走到哪里都能像刚才那样高兴——你做我的臣子,要比做我的妃子高兴。”
苍越孤鸣等着大祭司,一时间又想到西山红叶和溪涧的飘红,他从前和貂玉青一起去,如今却因为多了凝真,只想两个人一起去,最好旁人都不在,任寒波正在他身边中规中矩站着,王子悄悄捉住他的手握了一下。
苗王很快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到了第二年秋天,任寒波换上了侍卫的衣衫,跟在苍越孤鸣身边一起去祭祀台,本来苗王想要亲自去,但是大祭司劝他偶尔要让苗王子有些历练,于是苍越孤鸣就替父王来了这一趟。
但小王子不一样。
任寒波下意识说:“若我娶妻呢?
苍越孤鸣很少见他主动问起这些,心中一软,道:“我会给你带礼物回来。但若是我带你去,父王会生气……”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任寒波眨了眨眼睛,咬了口桂花糕,软糯香甜,只是确实冷了些。
小王子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任寒波耐心的听着,下意识几许的寂寥浮起心头,桂花糕冷了,他还是吃完了最后一口。
“是。”
大祭司正带着弟子在占卜,四下无人,苍越孤鸣低声道:“凝真。”任寒波戴着面具从后面现身,站在他身后,苍越孤鸣柔声道:“一会儿别无他事,我们去西山看红叶。”
任寒波有些恍惚:“不能带我去?”
幽蓝的眼睛闪烁着的柔软和纯情,红叶被小王子托在掌心,苍越孤鸣惊讶之余滋生出的欢喜的神色,让任寒波一下子忘记了别的。
和大祭司走完了中规中矩的流程,苍越孤鸣问过了父王关心的事,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松了口气。既然是好消息,父王就不会太生气,他也能顺利过关。
平素他一向显得冷淡,就算是苍狼王子面前也一副礼数不可废的姿态,但今日王子心情格外好,柔情蜜意快要溢满了祭祀台这处待客的厢房,只这轻轻一握,连任寒波也觉得呼吸一凝,那双蓝眸之中,深深浅浅,明暗宛如苍穹沉入永夜。
“凝真,再过一阵我就该去祖王叔身边……这一次我不能带你去,你……”
苍越孤鸣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薄云鳞片一样的铺在灰沉沉的天空,任寒波低声道:“王子,桂花糕要冷了。”
原来昏了头的时候,是真的会连这种蠢得不行的事情也觉得高兴的昏昏沉沉,任寒波没有忍住,嘴角弯了上去,他笑起来的时候,苍越孤鸣趁机贴了上去。
枫叶深深浅浅的淹没了山头,顺着溪流走了一阵,苍越孤鸣忽然回身过来,米糕塞进任寒波怀里,温柔极了的神色:“凝真,这里没有别人……”面具就这样被小王子捏在手中,任寒波狼狈的抱着米糕,没有闪躲,他惊讶又不及防备的模样被苍越孤鸣敛入双眸之中。
西山红叶最好的一处就在山边庙宇里,庙宇供奉求子灵验的神仙,外面卖上好的桂花米糕,任寒波跟着进去,只见苍越孤鸣让庙里的供奉出去买了两块米糕,用厚叶子包了一包,才去后山看红叶。
任寒波终于能接住这一句话了:“我知道,他现在还不是。您放心,我不会小看他。”
苍越孤鸣微微笑:“凝真,我想看你摘下面具。”任寒波略一迟疑,怕一下子就答应了显得亲密,而他还要维持一些冷淡的距离,但那双蓝汪汪的眼睛闪烁细碎的渴望,他还是握住了面具取下来,滑到鼻尖,又戴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