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衰弱,甜蜜馥郁转为雪松与茶叶的清婉,之前的幻象烟消云散,仅有枯黄的百合依偎着女人惨淡的遗容。
一味浓艳的香,若无尾调补救,最甜腻时甚至矫作艳俗。
“这不像您偏爱的风格。”
“送给亲爱的亚度尼斯的礼物,总要特别点儿。”法西诺斯若有所思地转着瓶身,“‘撒莱的礼赞’,怎么样?”
——
“去陪你的母亲。”塞西尔说,“兰切斯特在这就够了。”
塞西尔·卡赛德伊从前年起就不能称作康健了,疾病先一步在视觉上降临,悄然摧毁他直视长子的勇气。他避开不必要的接触勾走法西诺斯取来的精油,像被少年铂金色的头发刺疼了眼睛。
芬芳的精油微粒懒洋洋混入凝积的气体,遮盖着那股像老旧羊毛衣闷在衣柜里的阴湿、发霉的恶臭。法西诺斯按对待陌生人的口吻向塞西尔道别,他的父亲无精打采地挥动纤细得可笑的手,不久前那里刚飞过一只苍蝇。
五百码外矗立着庄园的主建筑,整齐坚固的灰色砖石看似严丝合缝,依附底部的青苔却验证了时间的冷酷无情,惨绿色沿砌好的分界攀至两英尺高的地方,最初一层滋生于弗伦诺时代,直到负债累累的老赛迪艾亲手终结了它。这座祖宅通过婚姻这条细而脆弱的命运纱线和卡赛德伊的标牌捆绑,新主人只改动了那座老掉牙的教堂,现在,它是如假包换的钟楼了。
妲莉拉的卧室在二楼尽头,法西诺斯上楼时没有看到沙利叶,他走到卧室前,脚步很轻。
卧室门虚掩着。
异样的气味与断续的微响漏出了空隙,他谨慎地拓宽扁缝,贴上耳廓。
拉上窗帘的房屋沉闷昏暗,弗伦诺玫瑰头朝下抵靠着梳妆台,身体余部像一串虚悬的雪亮风信子。她小巧丰润的嘴唇半张,如在吟唱厄洛斯弹奏的歌谣,但实际上,是因为长于她体内的隐形母蛇爬出了口腔,珍珠贝般的牙才会不住抖动。
“亚度尼斯……”别于平日,妲莉拉的呼吸急切粘腻,少女的天真宛如琥珀中的虫尸留刻在她的声调中,“我不想等下去了!”
“别太着急,我的小云雀。再等些时候……至少也要等法诺长成一个真正的卡赛德伊。”
“可我受不了了!”妲莉拉在啜泣,“他叫他法西诺斯……法西诺斯……你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Facinus!要不是沙利叶——啊,上帝!”她捂住脸,那条隐形的蛇在指缝后发出了低沉的嘶嘶声,“要是没有沙利叶就好了!那个——那个恶心的孩子!”
法西诺斯厌恶地把门拉回之前的位置,下一刻,他不及收回的狰狞僵在了眼角。
刚才不在的沙利叶抱拢膝盖坐在楼梯拐角,或许坐了有一会儿了。听见兄长的足音,这属神的加百列稍扬起头颅,眼神饱含被背弃的控诉,湛蓝虹膜中的每束暗纹扭曲、变形、分裂,迸发千万支燃烧蓝白火焰的箭镞,洞穿他的心脏——那团腐烂的、形同刺猬的肉块。
沙利叶!
沙利叶……
法西诺斯·卡赛德伊在一阵空洞的疼痛中醒来。
这时离天亮不远,晨光生丝般在这间静无人声的寝居漂浮。床头栖息着一块形状不规则的黑影,那是沙利叶白日扎好的花束。他把已见枯萎迹象的花朵取出来,紧贴上凉透的心口。花冠与花萼交嵌处仿佛藏有向人体输入花汁的管道,汁液的成分驳杂:嫉妒的毒液、贪婪的泥浆,基质是难以言喻的餍足与安宁。它使冻结的血液极速回温,在绝对的死寂中,汩汩水声震耳欲聋。
但它还应更滚烫些——灼烫灵魂的。
法西诺斯搓去指尖残存的暗香,背向第一抹曦光披上晨衣,消失在一面伪装成画像的门后。
(3)Cinnamon
布罗德·克莱夫挤进蒙特街4号,汗臭和劣质烟卷的混合气体当即为他送上热切的问候。他猛抽鼻子,脱下外套甩上椅背,把自己摔进椅子里。
调查很不顺利。
法西诺斯·卡赛德伊为勘察大开方便之门,包括容忍布罗德惊扰老卡赛德伊的安眠地(瑟斯提:“我的好先生,穷凶恶极的罪犯都不会做这种下流事!”),但门后的东西绝不会令人振奋——可能是一只把猎物骗进陷阱的肥蜘蛛。
两个家族的一系列“不幸”始于三年前。老弗伦诺最早去见上帝(强健得可以和狒狒媲美,拿马鞭抽打仆人是他最喜爱的娱乐项目。他的心脏在某个清晨罢了工);其次是病魔缠身的塞西亚·卡赛德伊,据说是死于肺气道缺氧造成的心室肥大;最后是妲莉拉,她的去世使瑟兰德郡的所有绅士失去了共同的求爱对象。老人、多病的懦夫、忧郁的寡妇,的确没什么疑点——“表面上,”他嘟囔,“该死的。”
即便是从完美的“巧合链”里揪出点人为的痕迹来,好好先生瑟斯提也不会放任他去对付那群新贵的。
“我需要的……”他无聊地想,“一个机会,只是一个机会。”
“咔嚓”——他年轻而野心勃勃的同事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