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无香

    璟再一次开口乞求道：“小夭，到底怎么了？告诉我好吗？“

    “小夭，我不是”

    小夭本该在她的厢房休息，这会儿斜倚着船身，悠闲地眺望着逐渐下沉到湖水里的红霞。这里被巨大的绞盘掩着，平时没什么人来，可以独享日落的美景。

    见到面后，又恨又爱，不知如何是好。

    防风夫人的脸色黑得像锅底，离戎昶发酒疯在那里劝酒，爱起哄的几个小辈讪讪的，本能的觉得气氛危险，也不敢造次，左右拿眼珠偷摸摸地瞄。

    “唔！”

羞惭：“是璟卖弄口舌，冒犯了王姬。”动作却如行云流水一般，酒觞连满了三杯，杯杯见底，一点酒渍顺着下颌蜿蜒，被如玉的指尖揩去。

    刚才席中，他被她踩在脚底百般搓磨，也忍着不敢出声，小夭故意约他在所有人都可能看到的地方见面，他也没有提出异议。

    她想到小动物，将柔软毫无防备地交到他人的手里，任由他人主宰它的命运。

    因为曲线毕露而无所遁形的部位，被小夭用细白的纤手残忍碾过，反应愈发露骨，劲瘦的腰身过电般的颤栗，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动了情。

    天暮时分，夜风习习，凑热闹的都成群地散了。

    我们何至于到这一步，璟！

    ”是不是丰隆他待你不好？成亲之后他”

    璟无声地站到她身后，身上湿淋淋滴着水。

    “我的夫君待我好不好，和涂山族长有什么关系呢？”小夭巧笑倩兮，削葱般的指尖附上他玩弄。

    酒令仍然一圈圈地走，除了每次走到皓陵王姬面前就提心吊胆一番。

    很美的风景。

    “我不让你弄干，你就这么一直湿着吗？”

    众人还心有余悸，但璟主动罚了酒，小夭也没有深究，这事就算过去了。

    小夭好整以暇地看着青丘公子，看着他的脸上又浮现出那种隐忍、痛苦和茫然混杂的神情。

    “不是吗？海棠艳词，在今日之后，恐怕要传遍大荒了吧，”小夭轻笑了一声，璟被刺激着发出一声哽咽，“真是一桩美谈佳话啊。”

    她不开心，他就天然地觉得是自己没有尽到责任，某种程度上简直是温柔体贴到了傲慢的地步。

    璟被折磨地眼尾缀上了泪珠，拉扯中上襟散了也不自知，听到这句话神情空白了一瞬，仿佛浑身的热度就要散去。

    又来了，让人心软又愤怒的关心。

    一簇开得正艳的垂丝海棠从他的手上绕到了她的手臂上。垂英袅袅，柔蔓轻舒，有种娇美舒展的红艳。因为是先从对岸摘下来，又游了泳，花枝上滚还着水露。

    璟颤抖着惨白的双唇，想说他无意如此，却再也说不下去。是，他无意僭越，他关心则乱，可捕风捉影的闺帷秘事最吸引人嚼舌根。更何况，他问心无愧吗？

    她心里不快郁结，满座宾客无人察觉，只有他注意到了。她知道丰隆若是在她身边，按璟的性子肯定不会强出头，保护她是丰隆的责任；丰隆不在，他不能光明正大地挡在她面前，又找不到可以假手的人，为找一个借口简直是煞费苦心。

    轻易被挑起情欲、轻易地贲张勃

    直到结束，小夭的手上再也没端过一杯酒。

    青丘公子满怀歉意地举起空杯，深深做揖道：“给王姬赔罪了。”

    没见面时，日夜思念。

    只有篌在小夭和璟之间来回看着，神情玩味。

    小夭要他去对岸摘海棠花，还不允许使用灵力，本身就存了刁难的心思，他心知肚明还是纵容，说不清是谁的责任更大些。

    她其实没正经养过什么动物，她只养过一条名叫叶十七的小狐狸。

    璟长身玉立在料峭的春寒中，湿透的长发油亮如缎面，显得人年幼，轻薄衣衫吸饱了沉笨又滞重，紧紧贴着他的身体，将又长又薄的身形勾勒地分毫毕现。

    该是小夭的罚酒，每次都被涂山族长轻巧接过，说是给王姬赔礼，到后来干脆发展到直接替她挡酒令，好在接的都端方雅致，再也没有说什么出格的话。

    璟不太熟练地对付花枝，编得又慢又细致。期间两个人什么话都没有说，仿佛一切都理应如此。

    小夭心里装着千钧重的事，重到这船、这大镜湖都承载不了，他又能帮上什么忙？倒不如说他就是烦恼本身。

    他愿意这样，那就这么站着吧。

    小夭冷眼看着强支着身子应对、却开始摇摇晃晃、如玉山倾颓的璟，心里五味杂陈。

    2

    “我倒想问问你夫人。已经有家室的男人，为什么会这么空虚？”

    大功告成，小夭低头淡淡地看了一眼，懒洋洋地问：“怎么不用灵力弄干衣服？”

    璟垂着眼睛，默认了她的话，小夭坏心地没再回应。

    她被放在他心底疼惜珍重，可既然这么珍重，当初又为什么会走散？

    璟沉默了一会，问：“我应该弄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