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慈很久没在同人交手时如此紧锣密鼓的动作过了,依他的行事风格,最好是能站定了一点不动,直接速战速决送对方去死,但他先前错看了李慕玄,这个人只是活得糊涂,本事并不差。如意劲不重练体,一旦在肉搏中陷入持久战,他必然会失去优势。
右手撑地向前一翻,吕慈卸力的同时避开了从引擎盖上一跃而下的李慕玄,扫过来的腿风几乎是贴着他衣角擦过去的,他来不及多想,趁机拽住对方小腿狠狠往下一掼。
马路上的沥青路面最是坚硬,这一下要是摔实了,后脑勺当场就能开花,李慕玄没料到吕慈出手就是奔着要命来的,新仇旧恨一起算,当胸踹了他一脚。
吕慈没避,他借势向后退去,直撞到李慕玄开来的那辆车才停下,距离就此拉开,想再发挥他家传的本事就容易多了。李慕玄的事,他已经找陆瑾打听过,这时双手微垂着问:“我听说你见了三一门人就抱头鼠窜,这么见不得光啊?”
李慕玄确实在陆瑾手里栽过一次,不然也不能进局子挨吕慈的整治,但他当时夺路而逃其实是另有原因——那天的雾太大了,经路灯一照,简直不像人间景象,而他远远望去,把陆瑾给看成左若童了。等他反应过来左若童绝无可能亲自下山找自己时,陆瑾已经跟同路的师兄弟把他给包抄了。
李慕玄避无可避,几乎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但陆瑾并没有动手除魔卫道的意思,只是认认真真的规劝他约束性情,退出全性。
话是好话,他听在耳中却是满心悚然,来时路是不敢回头看的,于是他软硬不吃,当场摆出了滚刀肉的架势,让陆瑾回去告诉左若童,少整这些没用的,有本事就下山拍死他。
陆瑾为人审慎,从不徇私,见他出言不逊,以实际行动送他进局子反思去了,谁也没想到,就在他们各自主意不定的时候,阮涛将绳子抛上了高处的树枝。
消息但凡早半天传开,李慕玄都不见得能被高艮保释出来——左若童从青竹苑回去后,对弟子们下了道新指令,他要见李慕玄。
李慕玄对此一无所知,只是落下了一点心病,听见相关事宜就要动怒,况且这次吕慈下杀手在先,他自认反击到何种程度都不能算过分。
“到底是谁见不得光,你马上就知道了。”李慕玄避开了吕慈悄无声息从地底散出的绝大部分劲力,余下几股实在避不开的便咬牙硬接,一点没耽误他用布下的场去拧吕慈的骨头。
施展倒转八分不需要介质,一旦被缠住就极难脱身,吕慈收起如意劲的繁琐变化,只将劲力护在周身,碰到李慕玄的场便以此为介质冲回去,如此拼到双方都见了血也没能分出胜负。
吕慈着急回家,忍无可忍的先突破了自己主动拉开的距离,他本性急躁易怒,忍下右肩被无形的力场从内到外扭出来的痛楚,曲肘挺身砸向了李慕玄的面门。李慕玄没有站着被他打的道理,右手摁住他伤处借力,左手紧握成拳挥向他太阳穴,然而在即将砸中的前一刻,拳风忽然顿住了——太阳穴是个要命的地方。
一瞬间的犹豫后,他不需要再想了,因为吕慈抬腿横扫了他,两人谁也没能逃脱对方纠缠的滚到了地上。
吕慈本想趁李慕玄挥拳时击断他手骨,结果却因着他的犹豫错失了机会,这时便边打边骂:“杀个人拖泥带水的,难怪三一门扫你出门,王八羔子都知道往哪儿爬!”
“放你祖宗的屁,是我自己不去的!”李慕玄拔高音量嘶吼回去,一拳正中他眼眶,“你好,天天跟在你哥后面转,街上野狗都没那么转的!”
吕慈疼得眼前血泪和流,一点没耽误他反手给了李慕玄一耳刮子,打得还是挺准:“是,我乐意给我哥当狗,你想给左若童当狗,三一门还不要你呢!”
他们谁也不是横练的行家,近身打起来后已经等于是在挥王八拳,比的就是谁先扛不住了累趴下。
李慕玄气得快要呕血,转念想起自己蹲了吕慈好几天,不只是为了还他一顿打,当即精神抖擞,先给他侧腰来了一下,然后腾身而起,快步冲上吕慈的车,轰起油门把它开走了。
吕慈站在原地,几乎有些发懵,这算什么路数?没听说恶童干过把人在大冷天晾一晚上就算完的恶作剧,除非——
一点冷意后知后觉的顺着后背攀上了他天灵盖。
吕慈之所以非在今晚回家不可,是因为吕仁下午吃饭时同他说过,王家失踪的那几个干将找到了,情形不是很妙,王家家主都亲自赶过来了,今晚家里大概会有一场夜谈。他可以不久待,但不能一面不露让外人以为吕家要阋墙。
李慕玄的车倒是还停在对面,吕慈冲过去拉开车门,意料之中的没看到车钥匙,他呼吸间已然带了血气,周身骨头也在疼,但是不敢停,一鼓作气的往家跑,明知追不上也还是要追。
吕家本家的宅子挺豪阔,一打眼根本望不见全貌,今晚一侧路面上停满了车,多一辆不多,少一辆不少。李慕玄混在边缘,忍着车顶上的腥臭气往来路上望,他有点后悔,应该把死鸡死鸭换成烂菜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