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十八岁生日那天，她把自己给了他，两人都是初尝禁果，既兴奋又害怕，那一夜，他以为两人不止是交出了自己的身，还有全部的心。

    没错，滟光最大的优点就是坦率，他当初会喜欢她，亦是被这性格中的刚烈吸引——就算做个坏女人，滟光也绝对属于坏得彻底、坏得坦荡的那一种，不屑掩饰自己的罪恶。

    “怎么会呢？”他顾不得医院里旁人的目光，一把将她抱起，抵着她的额摩挲，那一刻，有个决定暗自刻在心里，他要照顾她一辈子。

    几乎忘记？呵，不如说是故意忘记。那尴尬的一夜，让他“故意”要把她

    她说，齐亚，我们交往好吗？也许有很多女孩想跟他说这句话，但她是第一个大胆开口的，因此，她也成为了他的第一个女友，轻而易举的把别人从他心里踢开。

    “齐亚——”有人在叫他，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何况，还有她到医院堕胎的那次。

    “是吗？”她又一记冷笑“什么时候？五年？十年？齐亚，女人跟男人不同，男人越老越有魅力，女人老了就不值钱，十年以后，再漂亮的衣服、再昂贵的首饰，穿戴在我身上还有什么意思？再说，如果你真的变成有钱人，凭着这副外表，肯定是诸多女人追逐的对象，我可不想将来整天提心吊胆！”

    “好？”余滟光的声音像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是你觉得好吧？我可从来不这样认为，齐亚，今天我就把实话告诉你，你听清楚了——如果，我只是要一个男朋友，你当然是不错的选择，可是，如果我要挑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你绝对不是理想中的对象！”

    忆起多年以前，他俩刚相识的时候，是她主动来找他的吧？

    “那天那个人他就是你理想中的对象？”一个有太太、大肚便便的男人？

    “为什么？我们不是一直好好的？”这个问题很蠢，尤其从一个男生口中问出更显窝囊，但如果不问，他不会死心。

    虽然，那天他看到了她坚决的眼神，但毕竟多年的感情盘旋不去，潜意识中仍不相信这场原以为刻骨铭心的爱恋只被几句话就打发，他以为，过了两三天，事情也许还有转机，所以抱着最后一线希望，他又去等她了。

    树皮纹路深刻，她紧紧地揪住，指尖有些发疼。就这样，夏可晴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齐亚惊喜回眸，以为是余滟光在最后关头改变了主意，但他失望了，来人是他这些日子几乎忘记了的人——夏可晴。

    “齐亚，我跟你在一起这么多年，什么时候骗过你？”余滟光冷笑“再难听的话，我也是照说不误的。”

    这对两个学生来说，是很可怕的事，他记得自己守在手术室外，额头上、手心里、脖间、背上，全是冷汗，那是他们的孩子，因为来得不是时候，所以要被血淋淋地打碎、抛弃。

    余滟光像怨气发泄完毕似的，语气软下来，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凝视从前的男友“去找个合适的女孩吧，齐亚，听说，大学里有很多家境不错的女孩子喜欢你不是吗？不要再来找我了，爱情对我们这样的穷人来说，是太奢侈的东西。”

    但她显然不屑于与他海誓山盟，现在，她要离开了，忘了那激情萌动的初夜，忘了那个未成形的孩子，忘记所有美好，只为了华丽的衣服和首饰，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们是中学同学，学校的后面有一片樱花林，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便悄悄的在那落英缤纷下相见。她总是比他早到，坐在脚踏车的后座上，两条腿悠闲地晃呀晃，花瓣停留衣间，她明媚地微笑，像一道阳光射进他的内心世界。

    不要再去找她了？

    没料到，她仍是如此冷漠，虽然跟着他来了，也答应给他说话的机会，但那生硬的语气，真是他的滟滟吗？

    但为什么她的心是这样的沉重？比恶作剧时的内疚更加不快乐。

    “他有钱，可以让我买我想要的东西，这就够了，其实我这个人并不贪心，很容易满足。”

    她终于出来了，虚弱地靠着他的肩，嘴唇没有一点儿血色。“我以为你走了。”她说。

    “滟滟”齐亚深深的叹息“那天你说的都是真的？”

    最后这一句，玩笑似的安慰，齐亚却一点儿也不感到宽慰。

    “我是真的不想再当个受气的女店员了，每天面对那些太太们的臭脚，被她们趾高气扬的呼来喝去，没错，我的确没学历没本事，但幸好我还有这副不错的身体，我要利用它，挣够我想要的！”

    “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另一端，余滟光忽然停住“我不喜欢男生宿舍难闻的气味，这儿空气比较好。说吧，你等了我一天，不就是有话想说吗？这儿没多少人，有话可以尽量说。”

    齐亚觉得灵魂被掏空了，恍恍惚惚的。他全心全意守候的人，一下子，没有了，这瞬间，他不知该站在原地，还是也像她那样离去，记忆要他留下，现实却让他走。他好舍不得。

    “我将来毕了业，也可以让你买你想要的东西。”齐亚的眼眸里有着恳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