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数十年的不甘心后，青璃终于亲手收拾了这片残局。

    此时此刻，半空中的塞壬已经只剩下一个轻飘飘的影子，青璃缓缓松开手，长剑迅速恢复成银蓝色的法杖，朝着林晏安飞去。

    半空中的影子顿了顿，像是在思索些什么，又像是在与割舍不下的亲朋道别，林晏安却已经看不清他的面容了。

    之后，影子彻底化作一道银白色的光华，朝旋转着的圆环撞了过去。

    “砰”的一声轻响，圆环骤然崩碎开来，银白色的小小光芒倾泻而出，在半空中形成一片炫目多彩的光之雨。

    光点如羽毛般轻飘飘的飘落，每每遇到黑色的烟气，就绽放出一瞬的灿烂光华，将黑色的死气残渣清除的瞬间，倏地加速坠落，裹挟着浓厚的灵力，和淡淡的意识波动，笔直的冲向仍然茫然伫立在水潭中，神情恍惚的塞壬们。

    光束灵活的顺着塞壬们的眉心钻入，塞壬苍白而俊美的面容，突然有了细微的变化。

    “这是……”林晏安怔了怔，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不由有些动容。

    原本只是行尸走肉的塞壬们，伴随着一缕缕光束的冲入，竟然渐渐有了自己的意识。他们先是茫然四顾，随即发现了自己的亲友，眼眶顿时红了，抱头痛哭起来。

    他们从未想过自己居然还有再次见到自己的亲朋好友的一天，明明那天在战场上，大祭司说过，这一战，是慨然赴死……

    段迟渊同样很惊讶，他垂首看着水潭中又哭又笑的塞壬们，讶然道：“他们……居然真的复活了？”

    林晏安眼圈通红，声音也有些哽咽，艰难的说：“不全是……塞壬死后，身体内留存的强大的灵力，能够保留下一部分意识，每逢大战，大祭司使用的招魂法术，招出的，就是这一部分意识。意识不是魂魄，虽然能正常的交流，却无法长久的存在，随着躯体渐渐腐朽，意识也会随之消散……青璃他……虽然误以为这些意识是魂魄，一直都在寻找能让意识长久保存，不至于消散的方法，却误打误撞的找到了另一条路。”

    听到这里，段迟渊大概猜到了一些，沉声道：“你是指，虽然无法找回魂魄，让塞壬们彻底复活，但却能让意识保存的更久一些，在一定程度上，让他们重新体验活着的感觉？”

    林晏安默默颔首，哑声道：“之前一直没能成功，应该是因为死气一直存在的缘故，塞壬们的躯体受死气侵扰，始终无法与残存的意识很好的融合，因此才会像行尸走肉一般，无法自主行动。青璃这次的……献祭……彻底清除了所有的死气，这才给了意识们融入躯体的机会。”

    “虽然这股意识经过这么多年的损耗，已经很衰弱了，这些塞壬能‘活过来’的时间，恐怕也只有年光景，但是……”林晏安说到这里，终于说不下去了，他低低地抽泣起来，心中充盈着惊喜和感动，也满是难以忽略的痛苦和不舍。

    “别哭了。”段迟渊目光柔和的把他搂进自己怀里，轻声道，“哪怕只有年，青璃的心愿也算真的实现了，你是他的老师，该为他高兴才是。”

    林晏安一边哭一边点头，搂紧了段迟渊的腰。

    “友情提示，”黑无常的通知再一次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一本正经地宣布，“时间还剩最后十分钟，请宿主尽快找到头颅，完成任务目标。”

    林晏安吃了一惊，猛地抬起头来，再顾不上哭了，抓着段迟渊的领口，急切地说：“对了，还要找到你的头！”

    段迟渊不慌不忙的握住他的手，平静的说：“我已经知道在哪里了。”

    “你知道了？”林晏安惊讶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到底在哪里？”

    段迟渊搂紧他的腰，带着他跃下高台，走到石窟的入口处，指着石壁上的字迹，给林晏安看。

    “终焉之窟？”林晏安疑惑道，“怎么了？这不是这个石窟的名字吗？”

    “当年，我死在你前面，你是怎么处理我的尸身的？”段迟渊问道。

    林晏安愣了愣，不自觉的抿紧唇角。即便已经是上一世的事情了，回忆起段迟渊在自己面前死去时的样子，仍然让他十分不适。

    段迟渊握着他的手紧了紧，带着些鼓励的意味。

    林晏安有些勉强的说：“我……把你留在了神殿，好好地封印起来了……”

    他本来想着，等战事进行到尾声，无论成败，都要再一次回到神殿，好好地陪着段迟渊，走完最后这一点时光，谁知天不遂人愿，人族的攻势远比他想象中的更猛烈，他终究还是战死在了战场上，没能实现自己的心愿。

    他耗尽了体内的最后一丝力量，身死之后，就连尸首都没能留下，更别提好好安置段迟渊的尸身了。

    看出了他的内疚，段迟渊柔声道：“别怕，我不怪你，当年的秦穆，也没有怪你。”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笑着看向刻着“终焉之窟”四个字的石壁，笃定地说，“这里是青璃的地盘，却用人族的语言刻下了石窟的名字，一定是他刻意而为……他这么做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