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重逢
平城的秋天短暂。
图南赶上了九月末回到家中。
她没有告诉家里自己回国的具体日期,出机场打了个车,走到军区大门入口处登记。
哨兵查验了她的身份证,询问是否需要叫司机来接。
图南轻轻牵唇:不用了,我想走回去。
饶是心理素质极强的军人,也因为她的笑晃了神。
好的,蒋小姐。
转过青松苍翠的马路,大道两侧种满了参天梧桐,宽大的树叶被风吹得飒飒作响。
人影极少,只她一个纤细身影走在路旁。
图南走到自家楼前,小腿肚隐隐发酸。
依旧是记忆中爬满了爬山虎的墙壁,深深浅浅的绿将楼身原本的红色掩住。
她站在原地,微微喘着气,慢慢将眼前的三层小楼打量完整。
好像,一切都没有变。
谈芸因为女儿的突然出现惊喜不已,连忙让阿姨去打电话:孙妈,你给司令打个电话,就说南南回来了
孙妈是蒋家的老人了,她此时也是一脸喜气:哎!知道小姐回来,首长不定多高兴呢!
厨房因为图南回来又添了两道菜。
谈芸先带着她上楼梳洗,坐了十个小时飞机,再天生丽质也难免风尘仆仆。
离家五年,母女鲜少见面,图南每次都是待一两天便匆匆离开,因为蒋至城身份特殊,他们也无法随意出境。
这次回来真不走了?谈芸站在盥洗室门口看着女儿把长发放下来。
嗯,毕业证拿到了,工作我也找好了,她扭头过来,嘴角露出一些无奈的笑,妈,你要看着我洗澡吗。
好好好,你洗吧我下楼看看菜做得怎么样了。对了,培风和他女朋友也说了今天来呢。
图南愣了一瞬,随即笑着关上了浴室门。
热水落到地上蒸腾起白雾,她在水汽氤氲中闭上眼睛,任由水流顺着头顶滑到额头,再蜿蜒至眼角唇边。
细密湍急的水柱打在皮肤上激起一阵细微的刺痛。
她抬手开大了水量,仰起脸,直直迎上去。
胸肺里的空气和呼吸在水流中被挤压殆尽,闭气到大脑发涨的那刻,图南猛然喘息。
鼻腔瞬间涌入水,酸涩的感觉直冲天灵。
黑色轿车开进蒋家庭院,车门打开,一条长腿迈下来。
男人穿了件做工考究的白色衬衣,下摆束进黑色西裤,宽肩窄腰长腿显露无疑,偏浑身找不出一点刻意的味道他的身姿带着一股端正挺拔的军人气息。
再看脸,轮廓分明,鼻梁直挺,一双深潭般的眼睛里是成熟男人才有的坚毅沉稳。
他步上台阶,径直推门进去。
孙妈听到院里汽车响动,擦手出来帮他拿鞋:培风啊,这么早回来了
蒋培风自己已经拿了便鞋来换,他动作很快,正要开口的时候,抬眼看到了站在客厅中央的人。
所有的动作都顿住。
视线范围里只剩下那个人。
明亮光线下,一身暗红色丝绒裙,更衬得肤白如玉,乌发微卷,淡妆得宜,完全是个相貌出挑的美人。
更别提她还弯起朱唇笑了起来。
霎时好似一朵玫瑰绽放,惊艳到令人挪不开眼。
大哥,好久不见。
蒋培风在客厅待了不过三分钟。谈芸问他:潼潼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我临时有事没去接她,一会儿她自己来。
刚说完,他站起身。
我上楼拿点东西,你们聊。
蒋培风腿长,步子也大,两节楼梯一步踏上去也毫不费力。
他很快到了二楼,脚步未停,推开南侧一扇房门,走到床头柜前拉开抽屉。
除了几张照片,什么也没有。
衣柜里也空空如也。
枕头下,甚至床垫都被掀了起来,还是没有。
草!
他把凌乱的床单团起,重重掼到地上,动作间已经丝毫没了耐性。
现在这刻十分需要尼古丁麻痹一下不冷静的神经中枢。
蒋云程找上来时,蒋培风正扶着阳台的栏杆抽烟。
卧槽,我这儿遭贼了?
蒋培风瞥他一眼:张口闭口就是脏话,蒋书记就是这么跟人沟通的?
蒋云程笑呵呵踢开地上一片狼藉,走近了问:未婚妻都到了,你这新郎倌儿躲起来不太好吧。
八字还没一撇,别满嘴跑火车。
对于浸淫官场的人而言,察言观色已经是下意识的行为。
蒋云程捕捉到他说这句话时脸上闪过的一丝不豫,心里琢磨着这是发生了什么能让向来不动如山的蒋培风失态。
目光一转,视线盯在他手指夹着的香烟上。
你
他刚说了一个字,蒋培风掐了烟直起身: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