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学校看见训导处前面的佈告栏,我才知道围殴家维的那些男生,通通被记了一支大过,于世尧则是两支。以目前记过单上的「积分」来看,他打自入学以来,已经集满了两大两小,若再一支小过就可以直接掰掰了。
「子扬,我的头发变成这副模样,你会不会嫌弃我?」
为了方便换药,让伤口更容易癒合,听从医生的建议,梁妈妈已请理发师将家维后脑勺伤处附近的头发都给剃了去,不过从正面看起来,倒是发觉不太到有何异常。
要是以前,我一定会回他「当然,嫌弃得要命」,但现在的我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你没事,我开心都来不及了,哪里还会嫌弃呢?」
说真的,家维这次还算幸运,全身上下除了头部的伤口比较深,有些脑震盪之外,其他伤处都是皮肉擦伤和瘀青,敷了一个多礼拜的药,基本上已经復原得差不多,只需要定期回诊追踪即可。
像是今天放学以后,我就陪着他搭公车到医院回诊。
「你应该不会晕车吧?」
「我才没有那么弱好吗?而且,我已经好了。」
在他养伤的这段期间,我曾经上网查过有关于脑震盪的资料,并得知有些病人在出院以后仍会不定期出现头晕、头痛的症状,如果没有好好静养,后遗症可能会持续数月甚至数年,况且又是像家维这样如此好动的人,如果不多加注意,后果实在不容小覷。
「我哪有好动?我很乖好不好,这礼拜我都没有去打球欸!」
「好好好,你没有好动,可是拜託你可不可以不要一直跳来跳去?」
医生在家维出院时有交代,不能从事激烈运动,所以在见他绕着我大力跺脚时,我心中顿时捏了一把冷汗,他的那句反驳,也瞬间变得毫无说服力可言。
进到医院,家维拿出皮夹,准备抽出健保卡掛号时,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手中的动作停顿了半晌,然后转过头来问我,「上次我送急诊的时候,是谁帮我掛号的?」
那还用问吗?当然是我啊!我不以为意地顺口答道,却发现他的脸色突然大变。
「你……,应该只有拿健保卡而已,没有看到什么其他的东西吧?」
「不然你还希望我看到什么?难道你的皮夹里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他不寻常的反应,让我回想起了那天在救护车上,从他的皮夹中抽出健保卡交给医护人员时,手指触摸到的那枚纸符。会跟它有关吗?
「纸符?」我不禁脱口而出。
「唉,你还是看到了啊?」
「没,我摸到而已,没有拿出来看。所以那是什么?」
面对我的追问,家维只是放松了紧绷的神情,舒了一口气道,「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吧。」
这傢伙,装什么神秘呢?
所幸家维头部的伤恢復得还不错,医生说大约再换两、三个礼拜的药,伤口结痂前都没有头晕、头痛,或是噁心呕吐,就可以开始正常运动。
「也就是说我又可以打球囉?」
他兴奋得向医生再三确认,得到医生的点头认可后,他出了诊间,竟又开始手舞足蹈。
「你不要再一直跳来跳去了!」
我一直不断地警告他该安份点,否则这样蹦蹦跳跳的,待会儿若伤势又更加恶化了,可不像医生说的两、三个礼拜那么快就能够修养好。
「子扬,所以你是在担心我吗?」
「不、不然呢?」
我被他突如其来这么一问,一时之间有些彆扭,像是做了亏心事一样,将头瞥向了别处。隔了好长一段时间,我俩都没说话,空气中似乎弥漫了一股曖昧的味道,将我的脸颊熏得微红。
继续向前走着,差几步路就要到家门口时,我的手臂忽然被他抓了一把,然后用力往身后甩,我整个人受外力驱使,转了一大圈,背顺势撞在了路边的围墙上。虽然说是用撞的,我却不会感到疼痛,定神才发现家维的左手臂早已垫在我身后,成为了和围墙之间的缓衝;而他的另一隻手则按着我的肩膀,将我向墙面上抵,使我无法动弹。
「小心,有车。」
他的脸庞靠得我很近,低沉的嗓音,伴着温热的气息轻轻喷洒在我的脸颊上。一辆黑色的轿车从我们俩的身旁呼啸而过,紧接着风阵阵拂来,把我浑身吹得飘飘然的。
当车走远,渐渐已瞧不见车尾灯,家维却也没有要放开我的意思,反而将脸慢慢凑向我,越靠越近,我俩的唇彷彿即将要相互触碰……
「倪雅君?」
我的眼角馀光,忽然扫见了家门口。
家维闻声,马上将我放了开来,并顺着我的目光看去,果真看见雅君在我家门前徘徊着,像是在等我回来,像是有话想说。
「子扬,她一定是来找你的,快去吧。」
不要因为一时的情绪而永远破坏了友谊。
家维难得说出一句颇有道理的话,他催促着还呆站在原地犹豫的我,赶紧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