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太太的情绪稳定了些:“明章,大中午的惊动你来回跑。”
“伯母。”项明章去楚家接沈若臻的那天,许多话是情急使然,“之前是我莽撞,不顾分寸,抱歉。”
楚太太说:“你满心为他,我反倒欣慰。”
沈若臻端来热茶,和项明章一起坐下来,这三天过得煎熬,他等待楚家给他一份裁决,不成想老天这般眷顾。
接下来,他要抓紧办该办的事,说:“齐叔必须得到严惩,我要找警方作证,证明真正的‘楚识琛’已经不在了。”
项明章道:“好,我明天让律师团筹备一下。”
楚太太是“楚识琛”的母亲和监护人,她必定要参与,说:“我这个妈妈,终于能在小琛身后尽一点心力。”
项明章顿了须臾,思虑道:“但是若臻要作证的话,要有一个身份,得确定他这个人是谁。”
楚太太想起茶几上的户口登记资料,问:“怎么回事呀,若臻难道连户口都没有吗?”
项明章当初对姚老太太交代过一套说辞,字句属实,不过模糊了时代年份。他告诉楚太太,沈若臻祖籍宁波,祖辈是生意人、银行家,父亲叫沈作润,到这一代只剩孤身一人。
楚太太并不傻,猜到他们隐瞒了一些细节,但也相信另有隐衷。她了解沈若臻,言出必行,答应了以后慢慢讲,那她不急于一时。
比起父亲,她更关心沈若臻的母亲,问:“你妈妈叫什么名字?”
沈若臻望着这个母亲,回答他生母的名姓,异常温柔:“我妈妈叫张道莹,我还有个小妹,叫沈梨之。”
“怪不得你疼小绘。”楚太太信了缘分,“你妈妈知道你飘零无依,会心疼的,收养人要尽快决定才好。”
沈若臻摇头:“还没。”
楚太太问:“那你愿意让我收养你吗?”
沈若臻不清楚这一天是怎么过的,楚太太不责怪他,还要收养他,让他真正地成为一家人。
第二天,项明章约了律师详谈,咨询了一些细节,把整个流程讨论了一下。
楚太太着手办理收养沈若臻的手续,申请、证明,需要的材料不少,因为关联着案情,情况特殊,所以过程相对顺利。
沈若臻是有点紧张的,从1945年来到二十一世纪,他竟然要拥有一个切实的身份证明了。
他不必再假借旁人的名字,不必心虚,被抹除的“沈若臻”三个字,在这个时代重新烙印纸上。
宣之于口,展示于人前,犹如守得云开见月明。
身份一旦落实,沈若臻陪楚太太立刻向警方作证,去年亚曦湾游艇爆炸的真相浮出水面,结合项明章对项行昭的指证,齐叔的口供被推翻,数罪并罚,严惩不贷。
期间沈若臻一直住在波曼嘉公寓,两个人一只猫,项明章问他会不会搬回楚家,他没明说,狡黠地反问“你在赶我走吗”?
齐叔的最终判决下来,已是盛夏。
天气预报每天都在升温,清晨早早出了太阳,三辆轿车迎着灿烂的阳光抵达远思墓园。
周恪森开车载着楚太太和楚识绘,沈若臻和项明章从另一辆车上下来,还有一辆车跟着,驾驶位是穿着一身黑色的钱桦。
看过字条,钱桦联系了沈若臻,才知道年初发生过绑架案,知道了沈若臻的身份,也知晓了“楚识琛”早已不在人世。
墓园里草木葱郁,一行人走到墓前,墓碑正中刻上了“楚识琛”的名字,贴着一张楚太太挑选的照片。
空心穴内填了“楚识琛”喜欢的衣裳、帽子和球鞋,这方安魂之所又是他的衣冠冢。
每个人轮流放下一束雏菊,楚太太守在墓前,轻声说:“小琛,妈妈来看你了。”
历时一年半,沈若臻终于可以给“楚识琛”一个圆满的答复:“alan葬身火海,项行昭死了,齐叔已经定罪,我不再占据你的身份,希望这一切能告慰你的在天之灵。”
楚识绘讷然道:“哥,你想家就给我和妈妈托梦吧。”
哭嚎响起,钱桦摘掉了墨镜,扑在墓前喊着“楚识琛”的名字。
至亲好友说着想对“楚识琛”说的话,或克制,或悲痛,沈若臻退居一旁和项明章站在一起。
楚太太抚摸着墓碑上镌刻的沟壑,望着“楚识琛”的照片,告诉他楚家收养了沈若臻,他们两个长得极像。
白色雏菊围满墓前,阳光把花瓣照成浅黄色,好像一簇一簇小小的向日葵。
离开时钱桦挽着楚太太,带着哭腔说,以后代“楚识琛”孝顺她。楚太太与曾经一样,劝他收收心,不要胡闹无度。
项明章和周恪森并排走着,亦思脱离项樾有段日子了,两个人很久没见。
沈若臻落在最后,前面是楚识绘,这个妹妹委实伤心了好几天,大概憋了一肚子话,好坏错杂,频频向他回头。
快走了两步,沈若臻追上:“你有话要对我讲吗?”
楚识绘问:“你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