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隔音一般,更别提闻一刚刚歇斯底里的音量,穿透墙壁直达走廊几人的耳内,岑煦在她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下开门出来,外套内的衬衫是湿的。
蓝也没问什么,他主动上前,看了闻母一眼,才对着蓝也说:“这几天麻烦你照顾好她。”
“那你呢?”
大致听到了先前的谈话,也清楚两人没谈妥,但她还是得把岑煦的打算问出来。
“我不会再来了。”
岑煦应着,朝边上的闻母轻轻颔首,稍转步子,两手插进外套口袋,慢慢往电梯口走,身板依旧直挺。可蓝也清楚,他已经垮了。
闻一身体状况恢复得不错,在医院待了两三天就申请出院了,收拾东西时闻母问她要不要搬去跟自己住,闻一没作出任何反应,扣好外套扣子,手握成拳抵唇边轻咳,“不用了,您那边太远,我在外面租了房,前几天签的合同。”
之前求都求不来的东西,就算现如今被推到了触手可及的地方,闻一也不想要了。
闻一是陈余秋生的,她有多倔,陈余秋知道。
又下雪了。
在闻一出院的这天,下了今年冬天的第二场雪。
医院门外的松柏枝桠挂白,她站在大门旁,避开了互相搀扶着进入大厅问诊的一对母子,随后紧了紧围巾,提起些许挡住下半张脸,等身旁的陈余秋撑开伞面,说了句走吧,才轻轻点头。
出租车司机帮忙将东西搬到车尾箱,闻一上车后坐到窗边,玻璃窗外起了层薄雾,手心贴上,冰凉传透全身,陈余秋提醒了句玻璃凉,她没听,手掌一划,抹开朦胧,窗外景色瞬间清晰,离车不远处,松柏树下的人在同一时刻将手中握的伞柄一斜,挡在身前,挡住了闻一将要望过来的目光。
车内,她额头轻轻挨靠上去,呼吸间散出温热气息,司机也在这时上了车,闻一说:“走吧师傅。”
二人去了闻一新租的房子,陈余秋看了一圈屋内设施,见着没问题,放心了,于是到房间给她铺整理床褥,嘴里还时不时念叨着。
“一月份是最冷的时候,你要保暖好,妈妈过会儿给你买个电热毯回来。”
闻一抱着腿蜷缩在飘窗前的榻榻米这儿,瞥额头,往下望,轻嗯一声。
陈余秋忽而问了句:“一一啊,你心情好点了吗?”
“嗯。”
“妈妈想问你个问题,你和那男生,是什么情况?”
闻一没看她,只说:“没什么情况。”
“这样吗,那就好。他看着也不是什么好男生,昨晚病房外面那女孩儿为他要死要活的,”陈余秋将被褥套好,拉上被套拉链,“妈妈平时太忙,没在感情这方面对你多加叮嘱,现在你也快成年了,这种让你当了第三者的男生以后就不要再有来往了。”
“妈,你在说什么。”
她抬眼,看向陈余秋。
这一眼外露出的情绪过于明显,陈余秋一愣,“女儿,难道他不是和……”
pong——
闻一抬手重重拍向了窗户,陈余秋被这一声响震慑住,接下来的话就这么硬生生憋了回去,她眉心蹙紧,五指贴合玻璃窗,收拢,牙关绷着,鼻腔频繁吸气又呼气,她忽而迸发出的暴戾气息使陈余秋久久不能回神,直到闻一说了句,“妈,我饿了。”
陈余秋才应道:“好……那我去买点东西。”
“钥匙在柜台。”
而后,陈余秋拿了闻一的钥匙下楼去附近市场采购食材,闻一则在卧室里睡了一觉,这期间班主任问她打算什么时候去学校,闻一睡醒后想了想,回信息:8号。
也就是下个星期一。
起床后发现陈余秋做了一桌子菜,但她人不在,留了短讯告诉闻一自己临时有工作,得赶回去忙,过段时间再来看她,让她照顾好自己,记得吃药。
知道陈余秋以工作为由离开这儿的原因,闻一嗤笑一声,扯扯嘴角,坐下。
尝了几口后胃里泛酸,接着一股反胃感涌上心口,再是喉头,闻一立马撂下筷子捂着嘴跑到卫生间吐了一番才好受,不是菜不好吃,是她实在吃不下。
接着,闻一在新出租屋里待了两天,期间专程出去过一趟,置办了些许生活必需品,也在逛超市时接到过闻临生的来电,他的语气听起来不甚好,估计是闻一的事儿让他跟元家那边也闹得够呛,和她说话时语调都有气无力,先是嘘寒问暖,说了些有的没的,最后告诉她,“一一,爸爸往你卡里打了生活费。”
那会儿闻一正在饮品柜前挑喝的,食指触到乌龙茶瓶身,听到这句,顿了顿,随后若无其事挪开,拿了旁边的茉莉花茶,反问:“爸,补偿这种事,您是不是只想到用钱了?”
闻临生被她呛回话头,呼之欲出的长篇大论随即止住,“不是的。一一,我是你爸爸,养育你给你生活费都是我应该的,不要把这个行为归类到补偿上面,好吗?”
“好,那爸,您想说什么就说吧。”闻一实在疲于应付这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