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夜

    “这样真的好吗？”

    在医院急诊室，余薇薇很是心痛地看着坐在就诊椅上的顾磊，而医生在一旁替他缝补伤口，然后将洁白的纱布包裹上去。

    就在几个小时前，有一个精神病患者持刀进他的便利店，说要找某某报仇，几个店员见状不对劲，便赶紧联系顾磊过来看看，可等顾磊赶到现场，就看到那个精神病患者在追砍他的店员。

    “你再强壮耐打，也比不上一把锋利的菜刀啊，”余薇薇看着许磊手臂上的厚厚包扎，瞬间流下泪水，“你店里不是备有一把长叉吗？怎么不用它？”

    “来不及取，”顾磊想晃动手臂，却只能吃痛作罢，“那精神病只知道追女店员砍，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追上吧，先阻止再说，而且我也报了警。”

    余薇薇实在是看不下去，她用纸巾擦干眼泪，吸了吸鼻子，转身说道：“我去一楼买些吃的，你想吃什么？对了，真的不联系你外甥女？”

    顾磊沉默了一会儿，他轻轻摇头。

    余薇薇笑了笑：“你放心吧，反正你也开不了车了，等医生放人我送你回家。”

    “嗯。”

    见余薇薇离去，顾磊把背向后靠，然后叹了口气。

    其实被菜刀砍向的那一刻，有那么一瞬间，他看到的是许秀妍满是泪痕的脸，心想，若是他死了，这孩子估计会哭晕过去吧。

    所以他反而不想死了，还把那个精神病一拳揍倒在了地上。尽管他遇到许秀妍之前，一直过得生不生，死不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原来，这就是有牵挂的感觉啊。顾磊缓缓闭上眼，嘴角却微微上扬了起来。

    感觉，不坏。

    已经回到家的许秀妍并不知道顾磊身上发生了什么，换下校服，她窝在沙发上，开始对照书包和鞋子的品牌，用手机浏览器进行价格查询。

    半个小时后，许秀妍倒吸一口冷气。

    妈妈在世时，绝对不会给她买这么贵的东西用，甚至时不时提醒她，女孩子不能那么虚荣，要学会替爸爸节省家用，这样才是爸爸妈妈的好孩子。

    尽管爸爸花钱从来都是大手大脚，买烟买酒从来是买最好最贵的，也不会给老婆女儿买些什么，而且在许秀妍的记忆里，几乎没有家庭聚餐这种温馨画面。

    可现在，她明明只是一个麻烦的寄宿者，为什么舅舅要给她买这么贵的东西用呢？

    难道是因为，她是他这世上最后的，亲人？

    可她不能因此恃宠而骄。

    因为舅舅曾说过，不喜欢娇生惯养的小孩。

    许秀妍内心如此想着，然后强迫自己安定下心情，认真去做作业，同时也在等顾磊回家，然而不知过了多久，许秀妍却迷迷糊糊地趴在餐桌上睡着了。

    “秀妍，秀妍？”

    感觉身体被轻微晃动，许秀妍瞬间意识到是舅舅回来了，她兴奋地睁开眼，然而下一秒，她脸色煞白。

    “舅舅，这，这……”

    顾磊摸摸许秀妍的头，语气轻松道：“很晚了，作业没做完明天再做，先上床睡吧。”

    许秀妍的大脑完全空白，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收拾书包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上二楼的床的，顾磊手臂上的包扎一直刺激着许秀妍的神经。

    不行，必须，再看一眼。

    许秀妍迅速下楼，发现顾磊早已不在大厅，然而她听到嘶嘶的疼痛声从洗手间传来，于是许秀妍又跑了过去。

    此时，顾磊正在和衣服搏斗，他本来想给自己擦个澡，可是受伤的手臂很不听话，不仅提不起来，还把他疼得差点喊出来。

    当初被菜刀划的时候都没感觉疼痛，为何现在这么疼？

    顾磊有些气馁地坐在瓷砖地上，心想刚才早知道把余薇薇留下，至少帮他擦个澡吧。

    对了，还有店里的破事，太多太杂了，最近在做折算活动，店里的人流量变多，不知道那帮小家伙是否应付得过来，唉……

    突然，顾磊发觉门口有些许动静，他抬头一看，竟然看到许秀妍的小身影在门口徘徊。

    顾磊下意识地笑了，他叹气道：“这么晚还不睡？你明天还要上学。”

    许秀妍小心翼翼地把头探出来：“舅舅，我，我可以帮什么忙吗？”

    有时顾磊会觉得，这孩子过分懂事了，尽管她偶尔会露出些调皮的天性，但大多数是在压抑自己，似乎很怕自己给他这个舅舅带来麻烦。像她这个年纪，就应该浑身不爽，然后怼天怼地怼家长。

    所以许秀妍表现得如此乖顺，反倒让顾磊感觉不适。

    他更希望看到许秀妍生气的模样。

    “不用了。”顾磊故意把态度弄得冷淡了些，而且他也不认为许秀妍能够帮上忙，还不如让她趁早放弃。

    然而许秀妍却突然憋红了整张脸，她忍住眼眶里的泪水，身体微颤，两只拳头更是拽得紧紧的。

    像一只要嘭地爆炸的可爱气球。

    不对，可爱？顾磊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