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第叁天,许青筝起得有些早,今天下午回校的车票,得去办点事。她隔着马路盯着红星小学看了许久,经过将近十年,小学看起来愈发崭新,原来的铁门换成了自动伸缩门,花坛的植物也换了一波,隔着栏杆可以看到原本的煤渣跑道换成了橡胶跑道。物非人也非。记忆却永存。她过了马路,到门卫处说自己原本是小学的,正逢假期回来看看母校。门卫看了她一会儿,此时小学生也放假,校内并没有什么人,回来拜访老师也不选个有人的时候。但最终让她登记过,放她进去了,并让她一个小时内出来。许青筝也不知道回到小学有什么用,触景生情,让自己回忆起更多?她找到自己原本的教室,随便找了个座位,课桌和椅子焕然一新,再看不见当年的涂鸦。“嘭嘭嘭嘭······”飞扬的粉笔灰模糊了她的视线,她被呛得连连咳嗽,捂住口鼻怒视着眼前的人。一个小男孩贱兮兮地笑着,拿着黑板擦往她课桌上拍着,旁边还有几个小胖子拿着课本“呼呼”地往她这边扇着。“你们要干嘛!”“你不是听话的小孩子!今天连老师又批评你了!说你没有女孩子的样子!”“哈哈哈哈,你去告老师啊哈哈哈哈,你是个举止不端的女生!”“不要脸,连老师之前找你做思想工作,你都不好好听!”女生们在不远处看着这场闹剧,不发一言,端庄的置身事外。直到几个男生“嗷”“呃啊”“唔”几声惨叫响起,几个文具盒噼里啪啦掉在地上,铅笔橡皮散了一地。几个男生冲出去,和一个小个子扭打在一起。“你这个丑八怪,怎么敢打人,揍死你!”那小小女孩咬紧牙并不说话,手脚却像是发了狠一样,死命踹打着这几个男生。那几个男孩原本只是想教训一下她,却被这不要命的打法吓了一跳,挨了重重几拳就跑开了。“老师,你们班那个小怪物又来找我们麻烦,你看我们身上······”“不许这么说人家!”连桐和另一个班的老师一起走过来,把那个小小人儿拎走了······小柚子······小柚子······许青筝陷在回忆之中,想冲上去看看那个小孩模样,却越是追逐越是变得遥远,她想呐喊,却不知道那人名姓为何。许青筝感到一阵心慌,好像有什么要走进迷雾里,她再也看不清那人轮廓。手心里的指甲陷进肉里一阵阵发疼,直到一阵敲桌子的声音将她唤回现实。“同学?同学?”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人看着她,疑问地看着她。许青筝马上解释了起来,“我以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回来看看······”那中年人和善地笑了起来,“探望母校啊,很少有人能想起自己的小学了呢,真是难得。”“你是哪位老师带过的学生?还在本校任教吗?”许青筝脸色煞白,那个名字像是卡在喉咙里的鱼刺,她咽了好几下喉咙,“连桐······”那中年人马上变得严肃,“哦······连老师啊,真是可惜啊,英年早逝······”许青筝只觉得胸口闷得像无法呼吸一般,好像那个人还活着一般,正站在自己面前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我和连老师是一起进来的,带过同一届呢,没想到都这么大了啊,孩子们都各有前程了吧······”许青筝抬起头,“您和······带过同一届?”“您还记不记得那一届学生里有没有······”许青筝再次卡了壳,那孩子究竟叫什么名字呢?“哎呦,五年前的我都记不清啦,还记得那么久远的,这些孩子小学一毕业,学校就没有他们的档案啦······”许青筝此刻心情低落极了,不仅是因为找不到任何有效信息,还因为自己在记忆里上的那一把厚重的锁。不应该一并锁起,至少应该好好挑拣一番。如今尘封的记忆飞奔而来,却找不到那些自己应该记住的片段。“要是连老师还在就好了,肯定能教出许多像你这样的好孩子······”许青筝听了胃里一阵翻涌,连连泛上好一阵呕意,被她硬生生咽了下去。她刚想告辞,赶快逃离这里,就听到那位中年老师继续说,“那孩子也不知道是跟连老师有什么仇,也不是他班上的,可能路过看到这孩子生事就批评了几句吧,没想到这孩子挺记仇的,记到初中。小孩子谁没被批评过呀,要我说这就是个没家教的野孩子,天生的坏种······”“别说了!”许青筝克制着自己的怒气,低声喝道。连桐那个禽兽到死还能披着正人君子的皮,小柚子还活着就要被你们这些人打上这些是非不分的标签。她心里有个声音在咆哮,你们懂什么!你们知道连桐那个人渣做了什么吗!那是个恋童癖死变态!
要是说了有用就好了,她尝试告诉某位女性,可这学校男老师的太多,她对男性的恐惧在连桐碰触她的那一刻就编织完成。她害怕他们和他是一样的人。女老师也不是没有,大多对连桐极有好感,甚至有一个正在追求他。她害怕她们和他是一个阵营的人。她孤立无援,她内向阴郁,她并不是一个讨人喜欢、惹人怜爱的小孩。但有个小孩在被海水环绕的岛屿靠近,划着她破破烂烂的小舟,握着双桨卖力拍打海浪。自己怎么只顾着在岛上埋膝痛哭呢?中年人愣了一下,“你别气,你也挺愤怒这事儿的吧······”眼看着中年男人还要继续说下去,许青筝起身准备回去,“不好意思,我下午还要赶火车,这次拜访母校属临时起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