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抬头便瞥见了窗边,宜图那张惨白没有血色的脸,确实像一个刚刚丧夫痛哭过的寡妇。
事实证明,项明决给他传来的消息并没有错。
傅恒一叹了一口气,收伞上楼。
宜图打开门后,两人的第一句话难免僵硬。
“我还以为你已经不在了。”宜图说这话的声音很浑,能听出来估计是哭过了。
花伞挑挑眉,脸上浮现出少见的温情,解释道:
“我没那么容易死,只是……”
“没来找你和寒屿,只是觉得没有必要。”
他和江寒屿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又在差不多的时间里同样进入了赌徒游戏,勉强算得上生死之交。
如果他甘于平庸,他会是一个很好的追随者。
但他不甘心,即便是到了最后的彩蛋游戏中,也不会有多少的不同。
他仍旧牵挂着自己的兄弟,也惦念着所谓的朋友们,甚至在所有人不知道的时候,默默祈祷大家能平安无事。
但他不会像个弱者般寻求任何的帮助,尽管这在宜图的眼里,实在算不上什么。
如果他的祈祷有用,他或许不会收到任何关于宜图等人的消息。
因为那等同于死讯。
可是在这一天,他还是收到了,并决定替好兄弟来看上一眼。
“他走的时候有说什么吗?”男人倚门而站,故作轻松的问道:
“有提到我么?”
宜图愣了一下,“没有。”
花伞又叹了一口气,“我就知道,江哥哥真的是好狠的心。”
宜图看着他,知道男人是在尽力的想要宽慰他,真心的想要帮他分担痛苦。
但他没有笑,实在是笑不出来。
“宜图,说句实话。”花伞眼里闪过一丝复杂:
“好好活着。”
“为什么。”宜图语气仍旧没有什么变化:
“怕我寻死?”
花伞想了想,说道:
“也不尽然,如果你没有成为神明之子,或许早晚我们的结局都是一样的。”
“我不会多劝你一句,可如果你能活着出去……不要放弃生的希望。”
说这话的时候,花伞下意识摸了摸胸口前的口袋。
在进入这场游戏之前,那里一直放着一张宋景琛的照片。
可惜进入游戏之后,照片无法被带进来,他却习惯了照片的存在。
“还有其他人在等你回去,你要带着关于他的记忆活着离开这里。”
“否则,还有谁能记住他呢?”
听到这话,宜图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
“人都是这样自私自利的动物么?”
“自己没有预兆的死去,留活着的人承受痛苦,还要把话说得这么好听。”
“你太自私了,这不公平。”
花伞沉默片刻,他知道宜图的话,是对江寒屿说的,仍旧忍不住辩解道:
“对,但是宜图你知道的……”
“有所得,就会有所失。”
男人看着他的眼睛,神色平静:
“得到和享受的过程总是甜蜜而美好,失去的时候却指责它的不公和苦难。”
“难道就不自私么?”
宜图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低声道:
“放心好了,我没打算寻死。”
花伞点点头,他的话已经说完了,不会再待下去。
宜图却又问起了危洲和沈月舒两人的情况,花伞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犹豫片刻,他甚至告诫宜图道:
“不要再去管他人的生死,除非你能赢得这场游戏,否则知道的越多,对于你而言痛楚就越多。”
宜图没有否认,只是反问道:
“那你呢?”
明明深知这一道理的傅恒一,又为什么忍不住去找项明决得知江寒屿的死讯,难道他不明白知道的越多,痛楚越多的道理么?
沉默片刻,花伞无奈一笑道:
“因为……和你比起来,我的软肋目前还算安全吧。”
最起码他不用担心宋景琛会死在游戏里,最起码现在不用担心。
而宜图却没有丝毫的犹豫,他残忍的戳穿了这层被男人伪装过的糖果纸。
“别自我安慰了,如果我们都死在这里,你觉得宋景琛能活多久?”
花伞深深的看了一眼宜图,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男人走后,宜图泄掉了所有的力气,望着静处的眼神空荡荡的。
“别死啊,傅恒一。”
不要让宋景琛面临和他一样的绝境。
被复仇之神接管的第六天,除了天空飘落着源源不断的黑雪之外,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
而也就是从这一天开始,宜图真正的走出了死亡。
花伞和项明决的担忧是多余的,